第二章 御医院里的王爷
廑历三十四年,年初一月,正值隆冬时节,大雪纷飞,整个帝都被雪覆盖,或深或浅,藏住了皇宫原本的模样。
御医院今日还算是清净,药房柜子前站了个人,安静的清点着药柜子里的药材。
那人模样生得极好,眉目如画,墨色长发随意的束上去一些,余下的散在身后,一袭水蓝色的丝绸袍子,看似单调,走近才发现衣服的暗纹设计,单是衣着模样,便是个贵气的人家。
院子里匆匆走进一个宫女,身上还带着大雪天里染上的寒气,连带着寒风走进药房,朝着柜子边上的人行礼,“六王爷,王府上来了人,说是苏将军到了。”
百里候宁淡淡应了声,便示意宫女退下。
本想着拾清这几副药再离开,仔细掂量,又怕自己手脚磨蹭,让那急性子的发小等急眼。
只是没等百里候宁走出御医院,苏穆神情严肃的推开了御医院的门,他跑的太急,猛然再把门关上的时候带进来一屋子寒气,百里候宁皱着眉,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收拾些必备的药品,随我出城”
苏穆还喘着气,三步并作两步拽着百里候宁的手腕。
苏穆带着百里候宁急匆匆的上了马车,出了宫门,才来得及交代清楚,“侯爷受了重伤,命在旦夕,我……”
百里候宁闻言,有些许惊异,“侯爷?哪位侯爷?”
“定国侯”
车夫赶着马车飞驰在街道上,幸得今日街上人不多,只是风雪大了些,总会顺着车帘卷进来些,百里候宁裹紧了身上的绒袍,鼻尖冻的有些红。
车内安静的有些不自在,苏穆试探的眼神在百里候宁身上徘徊,几回呼吸间总想说些什么。
百里候宁瞥一眼苏穆紧张担心的模样,只道,“安心,我在。”
苏穆用力的点点头。
百里候宁是他认识的最好的郎中了,他没有任何办法,要是连候宁也不行,那侯爷……
苏穆不敢继续往下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马车在一个简陋的客栈前停下,百里候宁随着苏穆风风火火的闯进了二楼最近头的屋门。
刺鼻的血腥味弥漫着整个房间,屋里没有炭火,寒气比外面的还要重几分。
床上躺着的人只能勉强睁开眼睛,脸色苍白的吓人,原本该是雪白的袍子一片触目惊心的猩红,凌乱的血迹印在上面,分不清有多少是他的,多少是别人的。
百里候宁沉着脸,快步上前,刚欲查验伤口,却被那人苍白的手拦住,那讲话的语气,竟是被外头的风雪还要冷上几分,“别乱碰。”
百里候宁皱着眉把他的手拿开,低头看着那人胸前不断涌出的鲜血,倒吸一口冷气,伤口太深,他是御医院里头养尊处优的大夫,从来没有处理过这样的重伤。只怕是稍有不慎,恐失血过多。
百里候宁眼睛里的犹疑过于明显,躺着的人很轻的呵了一声,带着某种自嘲的放弃,“你若不行,便罢了。”
“我尽全力。”
燕离已经看不起眼前的人,只是模糊的看得到他的眼睛,说话的时候,仿若是带着某种光亮,像是他凌晨时分瞧见的塞北的日出,带着驱散严寒的暖意。
百里候宁下定了主意,直接动手撕开那人的衣裳,稳住心神吩咐苏穆,“烧盆热水,要快。”
“好。”
苏穆急急忙忙的离开房间,许是太急,脚步用力的在老久的木楼梯上留下声响。
百里候宁随身带着的箱子里刚好有根百年的人参,直接往那人嘴里塞,不由分说道,“含着,保命。”
刺进他胸膛的刀断裂在皮肤里,几乎是完全陷了进去,百里候宁皱着的眉头是化不开的愁绪,可眼前的人奄奄一息,来去,也不过是个失血过多的结果。
百里候宁往腰间一触,抽出匕首,小心翼翼的开始处理皮肤里的刀片,那刀片卡在心口处,竟是差个几毫分,便无力回天。
屋子里安静的只剩下他们的呼吸声,还有隔着窗外面肆虐的风雪的嚎叫。
苏穆端着烧开的热水回屋的时候,百里候宁刚好取出他心口处断裂的刀片,苏穆走到床边,百里候宁便随手从苏穆腰间摸出个小酒壶,直接往伤口处一浇。
床上的人疼的直接昏死了过去,苏穆心下一紧,无助的看着百里候宁,“侯爷不会有事吧?”
“能活。”
百里候宁用热水敷盖着伤口,马不停蹄的配置止血的药粉。
待包扎完,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
外面的风好像是消停了,整个屋子里安静像是灵堂。直到百里候宁帮床上的人盖好被子,苏穆悬着的心,才堪堪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