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轻言与沈允一并走在大街上,路过医馆的时候,见里面还开着灯,整个都灯火通明,轻言愣了一愣,便与沈允告别,进了医馆。
徐谨低着头盘算着药材,是不是掂几下小铜称,默默的拿毛笔记下,查漏补缺。
轻言靠在门边上瞧了一会儿,走过去默默接过徐谨的记件本子。
“去哪儿了?”徐谨认真的盘算着,眼角余光却落在轻言身上。
轻言动作很轻的顿了一顿,“去见了一个很想见的人。”
徐谨忽而抬眸,又默默垂下眼帘,只是原本盘着药材的手稍稍颤了一下,几两当归没有抓稳,掉了一地。
“如意郎君?”徐谨听见自己这样问,总觉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我究竟怎么了?
徐谨如是想着。
总觉得有些许失落。
轻言笑了笑,眼眶倏尔又红了,“称的上如意,但却不是我的郎君。”
医馆里的烛火在夜晚的风里摇曳,徐谨瞧着轻言盈满了泪的眼睛,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徐大夫,”轻言有些茫然无措的看着徐谨,“我总觉得我的心很疼,有没有什么可以治一下啊?”
“很疼,很疼”轻言说着,眼泪一颗一颗的掉下,无助的,绝望的,看着徐谨。
徐谨伸手,想要拍拍她的背,替她顺顺气。
但手伸出来,停在半空中,许久没有落下去。
“对不起,”徐谨轻声道,“我没有任何办法。”
轻言的肩膀一颤一颤的,整个医馆里只有她跟徐谨,周围的空气里都是她失落难过的情绪。
徐谨递给她一方帕子,轻声又温柔的说,“哭出来总会好受一些的。”
轻言颤抖着接过,忍不住就哭出了声。
“你说他怎么这样,我差点以为我这辈子就是他的了,我差点以为我能跟他一起走的了,我差点……我……明明只剩下你了,顾明。”
轻言蹲在地上,整个人蜷缩着躲在药柜子下面,哭的歇斯底里。
徐谨陪着她,坐在她身旁。
听着她没头没脑的说话,听着她哭的绝望的言语,听着她日思夜想的挂念,听着她满怀期待的破咩。
这个夜晚,格外的漫长。
明月高高悬挂在夜空里,晕出一片的银白色。
晚风吹过树木,风太烈了,以至于落了一地的叶子。
百里候宁与燕离一同走着。
相对无言。
不知不觉间,竟是走到了顾府。
百里候宁的脚步下意识停顿,望着顾府的门牌,默默陷入了沉思。
他忽然忆起轻言的脸,篝火的照映下小姑娘对于自己情思的期待,那样辛苦的日夜盼望。
“怎么?”燕离顺着百里候宁的视线往上瞧,稍稍皱了皱眉,“顾宅?”
“罢了,”百里候宁叹了口气,最后还是选择转身离开。
身后的木门忽然打开,开门的是今天白日时的那位老伯,还要两个小厮,扛着虚弱无力且面色惨白的顾明出门。
百里候宁闻声回头,对上老伯慌忙无措中却忽然一亮的眼。
那种眼神看着他,像是看一株救命药草。
百里候宁动作一顿,瞬间几步到了顾明身边,手里捻了根针,定了穴位。
同时按了人中,让顾明缓慢的清醒。
燕离站在旁边冷漠的看着,顺便帮百里候宁把顾明整个转了个身,好方便百里候宁施针。
“多亏了您啊,”老伯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好容易才松了口气。
顾明几近昏迷的躺在床上,意识已经模模糊糊。
呓语着什么,没有人听的清楚。
像是迷迷糊糊,在叫轻言的名字。
百里候宁的脸色算不得好,想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老伯给他们倒了杯热茶,然后给百里候宁深深的鞠了个躬,“我替少爷谢谢您,感恩您今日没有拆穿我们。”
百里候宁摆手,“不用谢。”
陷入了片刻的安静,百里候宁才缓缓地叹了口气,“多久了?这样反复发作,有多久了。”
老伯愣了一下,“已经有月余了。”
“什么时候知道的。”
“上个月末。”老伯老老实实的回答,眼眸里难免会有惋惜和难过,眼眶泛着红,险些老泪众横,“这样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染上瘟疫了呢……”
百里候宁下意识看了眼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v顾明,他今日号脉的时候,顾明的脉搏跳动已经极其薄弱,好像下一秒就停止了一般。
而脉象却极其混乱。
是瘟疫的脉象。
而且从顾明这个情况来看,显然药石无医。
老伯握着百里候宁的手,“大夫,我知道少爷没多少日子了,但是可不可以求求您……”
“我不会告诉轻言的。”
百里候宁应下,却疑惑,“但是为什么?”
老伯忽而看向顾明,只是摇摇头。
“有很多事情,很难回答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