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二位是？”开门的是个老伯，明明是在跟百里侯宁说话，眼神却下意识的往清言身上瞟。
“郎中，”百里候宁稍微往轻言边上走，半护着轻言的样子，“这是我的随侍，”
“我们没有请郎中，”老伯客客气气的说，
轻言抬眸，从百里候宁带着的药箱子里取出方信纸递过去，指着落款的名字，轻声说，“是今早贵府来的小厮，请我们安排的外诊，”
老伯盯着纸张看了许久，眉眼间有几分犹疑，瞧了眼百里候宁，眼神又不动声色的落在轻言身上，静默了片刻，方才说道，“请您们稍等片刻，”
“好，”百里候宁点头。
老伯便半掩着门转身回了里屋。
“他认得我，”轻言小声的说，盯着大门上的铜环发呆，有勾了勾嘴角，喃喃道，“一直都认得。”
百里候宁转眼看过去，轻言却噤了声，没有再继续说话了。
老伯脚步匆匆的走出来，朝着百里候宁稍福身，“您里面请，二少爷近日有些染了风寒，还请您仔细给瞧瞧。”
老伯在前面领着路，百里候宁跟着走。
轻言却顿了顿脚步，等他们走了几步远，才反应过来，亦步亦趋的跟上去。
这里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轻言如是想着。
走在梦境里无数循环往复出现过的场景，去见日日念着想着的那个人。
百里候宁走着，眼角余光瞥见轻言式神的样子，轻声唤她的名字，得了她应声，才缓缓提醒她到了。
管家开了门，便退守在门边。
百里候宁走进去，顾家二少爷在茶案前坐着，沏茶的水刚好烧开，能听见水声翻滚着咕噜咕噜的声音。
顾明坐在茶案后，刚好在倒着茶叶，白衣如画，翩翩如诗。
轻言站着，有些失神。
百里候宁走过去，轻言退在后头，远远站着。
百里候宁坐下，顾明刚好沏好茶，茶香沿着热气散开，百里候宁端着白玉轴的茶盏，却下意识的看向轻言。
忽然明白了什么。
“顾公子，”百里候宁下意识开口，可顾明应了，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何称呼您呢？”顾明轻笑，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轻言，又悄悄的别过眼。
“唤声大夫便是，”百里候宁直直看着顾明，“算的不错的话，我们也只有这一次交集了。”
顾明愣了一下，伸手过去，“近来总是咳嗽，劳烦大夫给我瞧瞧。”
百里侯宁搭了脉，
“先前也有别的大夫瞧过了 ”
百里侯宁刚欲开口，顾明就先一步把话说完。
百里侯宁眼角余光瞥了轻言一眼，轻声唤轻言过来，“顾公子无碍，夜里遭了风寒罢了。我去备些药材，你在此地候着。”
顾明愣了一下，难得笑了笑。
轻言轻声应了一句是，乖乖的站在原本的位置上。
百里侯宁出去的时候带上了门，心里却总有些空，原来自己就算明明见惯了生死，却还是做不到波澜不惊么？
门从外面关上，轻言才抬头仔仔细细的看着顾明，顾明波澜不惊的品着茶，淡然自若的。
“顾……”轻言开口，往前走了好几步。
“我要结亲了。”顾明沏了杯茶，正正的放在轻言面前，看见眼前的姑娘猝不及防的样子，放下茶杯的手却顿了一顿。
“那我们的婚约……”轻言抬眸，却红了眼眶。
“不作数了，”顾明笑了笑，“儿时说的玩笑话，没想到你竟还记着。”
轻言也笑了笑，垂着眸有些失神，“对啊，还记了这么多年。”
“会怪我吗？”顾明抬头，看着轻言，“怪我没有遵守约定。或者，怪我们顾家，落井下石？”
“我记着顾家向来不是落井下石的作风，”轻言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还以为……”
我还以为你们会是我最后的支柱。
“是我自己提的亲，”顾明轻笑，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满是温柔，“那日见着林小姐，我便觉着我今世非她不娶。”
轻言的眼泪猝不及防的掉下来。
她淡淡的应了声好，祝福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顾明起身，提着装了水的茶壶放在小炉里放小火煮着，他寻了个小扇子，轻轻的扇着火。
“你会在缮城呆很久吗？”顾明抬头，好像看不到轻言在难过，“要不要呆到下个月，吃个席面？”
“娘和爹会很开心的。”顾明见轻言始终不讲话，又默默补了一句。
“顾哥哥，”轻言很小声的说了一句，“快中秋了。”
顾明不解的抬头，有些迷惑，“嗯，怎么了？”
“没什么，”轻言福身告退，“公子迟迟未归 ，应是寻不到我了，我去寻他。”
轻言脊背挺的僵直，肩膀却在颤抖。
顾明的茶滚开了，屋子里又有咕噜咕噜的声音。
他却盯着那杯放在那的茶发呆。
屋子里重新恢复了沉寂，一如平常，又不如平常。
百里侯宁就站在走廊的拐角处，见轻言失魂落魄的走出来，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却只是叹了口气。
“怎么了？”
“他原来是有喜欢的人了。”
轻言低着头，眼泪却一颗一颗的砸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