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霭沉沉，夕阳西下，映红了半边天。
秦栗捧着一堆笔墨纸砚，愁眉锁眼地回到客栈，百无聊赖数了一遍又一遍的银子。
姚小八恹恹推开门走了进来，一脸垂头丧气的模样，一看就是碰壁了。
姚小八吐了口气，气恼道：“阿栗，他们怀疑我，居然不相信我的医术。”她去了医馆，老板看她一介女流，又自夸医术了得，半信半疑把她留下。
姚小八说着，边动手比划，“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家收容女医师的，结果来了个病患，说是腹痛难忍，我一看便知是苏娘娘手稿中记载的阑尾炎，只要开腹一刀割掉便成。”
“谁知，所有的人都跟看傻子一般看着我，老板直接把我轰了出来，一群见识短浅的庸医，”她恨恨咬牙道。
秦栗内心无语，她还是可以理解药馆老板的，开膛破肚的救治方法，对于他们来说习以为常，而对都域上京的百姓而言，那就是闻所未闻，不吓死才怪。
姚小八从怀里掏出一包桂花糕，“那你呢，可赚到银钱了。”
秦栗拉了拉她耳朵，道：“你还乱花，都没赚到银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这满大街的文人卖画，我哪有生意啊！”
好不容易来了几个公子哥来买，却是有断袖之癖的，因她面容清秀，差点惨遭调戏。
她愁颜，往姚小八那边抢食，“给我也吃点。”
姚小八一口口吃着，“这个真好吃，你不知道这都域上京的佳肴好美味，比我们岛上的好太多。”
“不过就是都挺寻常的，不似你做的那些稀奇。”
秦栗低头看了眼桂花糕，“对啊！我们卖吃的，开一家食肆。”自古以来，民以食为天，卖吃的总没错，再说了，现代多少吃的做法新奇得很。
姚小八看着桌子上摆着的银锭子，“可我们的银子够租铺子吗？”
秦栗摸了摸头上的金钗，又把手腕翡翠镯子扒拉下来，“小八，你身上还有首饰珠宝吗？”
姚小八也翻了翻身上的东西，把身上几件首饰取下来，“这些东西，在这里居然如此值钱，”早知道她就多带点出来了，在岛上，在秦庄里就是些无用处摆饰。
秦栗看了眼挂架上的衣裳，呵欠道：“明个我们都拿去当了，再去打探下物价，租个大点的地方，我们也不是总是睡客栈，太费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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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女子做生意实在太过惹人探究，所以两人照例做男子装束。
去当铺把首饰都典当了，换了不少银票，秦栗把银票揣在兜里喜滋滋的，又到处打探了上京店铺价位，她挑了一间离繁华中心偏远点的，她们的钱恰好能租上一个两层的铺子，这家店原先便是开食肆的，只位置比较偏，东家做不下去了，只好拿出来出租。
老板也是个识数的，总觉得她们来这里开食肆必定得赔得血本无归，也给秦栗算了不少折扣，她看着装备什么都齐全的店面，乐呵的就跟老板定下拍板了。
姚小八巡视着店内，“倒是什么都挺全的，不用再置办什么，可这里这么偏，有人来吗？”
秦栗狡黠，志在必得道：“你就等着看吧。”
接下来的几日，秦栗都躲在房里作了一本详细的规划书以及菜单，又花了一日动手做菜，由姚小八试菜，决定菜品。
翌日，秦栗在店门摆上自己做的宣传板画，姚小八把桌椅都摆在门口，“阿栗，你要干什么啊！”
秦栗没答她，而是朝外头喊了声，“开业啦！”
姚小八一脸茫然，秦栗把今早做好的香辣鸭脖全都摆上桌。
因地处偏僻，路上只有寥寥几个行人，秦栗捧着盘子，卖力吆喝道：“兄弟，我们这有免费试尝，快来快来。”
一位兄弟狐疑道：“不要钱？”
秦栗雀跃道：“是啊，我们今天开业，你尝尝香辣爽口，不好吃不要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图个开心啊！”
小兄弟尝了尝，“好吃，甜辣甜辣，我娘子就好这口，老板给我多包些，我买些给我娘子解馋。”
没多久，她们的摊位前就人满为患，虽然生意好，但大多都是来免费试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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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皓月当空，星洒满天。
今早秦栗做的鸭脖和果冻等全都被一扫而空。
姚小八数着手里几个钢镚，叹气道：“阿栗，我们亏啦，连本钱都不到。”
秦栗在桌案上画着东西，又提笔写了字，“得先打响招牌，明天我保证回本。”她想了想，鸭脖的销量最好，明天得早点起来，多做些，再添些口感好的小吃，才够卖。
姚小八啃了一个鸭脖，舔嘴道：“你到底在画什么，”探过身到案桌上瞧。3
秦栗笑着，解释道：“这个是传单，我都琢磨好几天了，我明天趁着市集热闹，就拿出去发，多引些客人来。”
姚小八抓起一张，端详着，“这样真的有用吗？”
秦栗莞尔：“有用没用，你明天试试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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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秦栗吩咐姚小八看店，拿着一叠传单和一盘鸭脖，自己出门揽客人，她站在路口卖力的推销着自己的鸭脖，姚小八就等着客人上门好做生意。
一位书童打扮的男子匆忙跑过，险些撞到秦栗，他神色紧张，“公子，对不住了。”
秦栗不怒反笑着，招呼他，“小兄弟，要买点小吃回去尝尝吗？爽口得很，保证你吃了还想来。”
小书童面上踌躇，又想着公子最近生病食欲不振，看着食肆生意红火，想来是真的很美味，说不定公子会喜欢，道：“我家公子最近吃得不好，不知你的小吃可开胃。”
秦栗感觉生意来了，忙自夸道：“我家的小吃最是下饭，看你第一次光顾，我送点我自制的山楂糕，你回去尝尝。”
书童接过秦栗用袋子包好的鸭脖，神色有些不自然，道：“老板，我身上银子不多，你看这些够吗？”
秦栗看他面露为难之色，想来也是生活拮据，扬着嘴角道：“你是我们今天第十位客人，有道是十全十美，就当是给我们店添福气了，这东西就送你了。”
书童面上欣喜，直道了好几声谢，才快步离开。
秦栗继续招呼人，远远瞧见大树底下走来两个穿着兵服的男人在低头窃语道：“龙威将军不是护着粮草去了吗？”
“听说山里爆发泥石流，粮草怎么都运不进去。”
秦栗耳朵微耸动听着，另外一名官兵的神情微动，颇有感触，“是啊，东羌王这次是破罐子破摔了，数十万大军全埋在边境，神渊将军力挽狂澜，兵是退了不少，可里面就快到绝境了，这上头也真是狠心，也不多派些人。”
“说这些有何用，古来征战能有几人回。”
秦栗手上一顿，盘子重重地砸在地上，姚小八远远看她失神，忙快步跑过来，捡起地上的盘子，“你这是怎么了，都掉地上了。”
秦栗定了定，勉强笑道：“没事。”那两位官兵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也走过来道：“兄弟，你们这卖的是什么东西。”
姚小八忙招呼，秦栗敛着神色，有些发怔，脑海里只有那个人挺拔修长的身影站立在自己面前，姚小八用手肘顶了下她，她才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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毗邻东羌的都域边境外，随处可听士兵整齐划一的操练声，大军驻扎营帐内，鸣珂身着兵甲，垂目看着手里的卷轴，粗砺的手掌攀上那浑厚遒劲的字迹上，鸣珂碎撼都门晓，旌幢拥下天人，他喃喃道：“秦栗，对不起，我等不到了。”
良久，一位将士奔向营帐，“将军，将军！”
戚广直接滚到地上跪下，还来不及喘气，直喊道：“将军，敌军突击！”
鸣珂双眼猩红，眼底里一片倦怠，缓缓开口，“还能撑多久。”
戚广知道鸣珂问的是军中粮草还能供应多久，带着艰难开口，“最多三天。”
鸣珂披坚执锐大步走出营帐外，高举起刀道：“弟兄们，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保家卫国，今日若死，赢得生前身后名，今日若胜，班师回朝日便是光耀门楣时。”
话音还未落，四周响起了一片整齐的应和声。
战马踏踏的声音不停，刀剑挥舞着，斗杀厮博的声音响彻云霄。
这战足足打了两日，粮草迟迟未到，鸣珂带兵一直撤退至边境内，在野地里堆起了战垒，以防守反击。
戚广在战垒前骑着马厮杀，“将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鸣珂面上染血，毫无波澜道：“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可…谢韫真的赶得来吗？”
鸣珂抬刀把敌兵从马背上砍了下来后，神色尖锐，“我信他。”
后方保垒中传来一声吼声，“将军，将军，龙威将军带着一队人马突破重围进来了！”
鸣珂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涌出一抹笑意，戚广爽朗般的哈哈哈声传了出来，大吼道：“弟兄们，粮草到了，都给我冲啊！”战垒后的万千将士们纷纷举着刀剑跨过保垒冲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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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到傍晚，秦栗摊上的小吃均被一扫而空，姚小八乐呵地趴在床上数着银两，一直数到最后一锭，从床上跳起来到道：“阿栗，我们回本钱了，你好厉害啊！”
秦栗自从晌午听了那两位官兵的私语后整个人便心神不定的，“小八，我眼皮跳个不停。”
“我今个听别人说神渊大将军被包围了，粮草迟迟没有送到，我很担忧，总是觉得会出事。”
“神渊将军是谁啊！你认识吗？”
秦栗在心里快速翻了个白眼，“就是鸣珂，他封号就是神渊将军。”
姚小八不知从哪掏出一包玉寇糕，送进嘴里咬上一口道：“神渊将军不是叫乐准吗？”
秦栗觉得这天聊不下去了，身心俱疲，早早上床歇息。
夜已然过了大半，秦栗仍眉头紧锁，在床榻上辗转反侧难眠，最终因白天的劳累因而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