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十几日，送冬离去，迎来了初春，骄阳和煦，店铺门前的桂花树开了花，秦栗近几日的愁云一扫而空，笑盈盈站在桂花树下采撷，把桂花存来煮花茶是极好的。
姚小八站在店外手里拿着个苹果啃，自从前几日边境传来大捷的消息，她就心情愉悦。
姚小八咬了一口苹果，发出脆脆响声，“阿栗，摘完了没，快过来开店啦！”
秦栗眉眼弯弯，“来啦！”
因为生意上了轨道，秦栗请了位厨子还有小二，自己在一旁做帮厨，而姚小八在厨房只会添乱，便请缨在店里招呼，两人在上京混得越来越如鱼得水。
一位白玉发冠，气质儒雅的男子径直走进店内，姚小八熟络地拿着菜品单子上前，“公子，想吃点什么。”
“山楂糕…你们这有山楂糕吗？”男子思了一思，清朗的响起。
姚小八不着头脑，狐疑道：“我们这不卖山楂糕。”
秦栗倒是平日里爱做来当零嘴用，本来秦栗也想添在单子里的，但是姚小八深深觉得物以稀为贵，山楂糕都域上京哪家铺子没有啊！她傲娇的觉得，她们的铺子绝不卖别人也卖的东西。
男子神色略带失望，轻淡道：“没有的吗？”
姚小八拿起传单，指着上面的画，道：“我们的鸭脖买得最好，公子要不尝尝。”
男子拿起桌子上白瓷杯喝了一口。
姚小八眨巴眨巴亮眸，“真的很好吃，我们的口号可是绝对用心做鸭，”说着抬手比了心。
“咳…咳…”男子把嘴里的水咳了出来。姚小八这才注意到他的面色，“公子，你身体不好吧。”
职业习惯导致姚小八直接伸手过去摸脉，男子身子微僵，下意识躲过，手碰到桌上的杯子，摔了一地。
秦栗正好从厨房中端着东西出来，看见这一幕，以为姚小八跟人闹矛盾了，忙过来，“怎么了。”
姚小八嘟囔道：“我看这位公子面色不好，便想替他搭脉诊断。”
秦栗一脸抱歉，“我家小弟不懂事，公子海涵。”
男子眼睛顿时亮堂，“这位兄弟懂医？”她竟看一眼，便知自己身体抱恙。
姚小八得意道：“不止懂呢，我的医术比这全都域上京的都要好。”
男子眼眸染上笑意，“当真。”
秦栗使劲拍了拍她脑袋，措辞道：“公子若真的身体不适，我家小弟可以试试医治，但是是否能痊愈，还得视情况而论了。”治病这种事，总要丑话说在前头，希望不多，失望起来也就不会太难受了。
他从乡中进京来赶考，好不容易考完，却生了场大病，穷尽一切都不得治，起初只是觉得食欲不振，后来总是四肢无力，犯头晕，还总是咳血，请了大夫却道药石无灵，榜上有名又如何，到头来不是一切化为灰烬。
他起身作辑，温和道：“在下李皓然，若是这位兄弟能医治好我的病，必定感恩戴德。”
姚小八见他如此诚恳，倒生出些不好意思来，她本来当下便为他号脉，但李皓然坚持不能妨碍他们做生意，一直等到她们营业结束。
姚小八号着脉，心里颤了颤，“阿栗，是蛊毒。”
秦栗蓦然一惊，问道：“你确定。”
话音刚落，一位书童出门缝里窜里进来，叽里咕噜地道个不停，“公子，你怎么能到处乱跑，你如今的身子，你急死我了都，你想吃山楂糕使唤我来买就成。”
李皓然眉头紧皱，清咳了声，“墨砚，休得无礼。”墨砚立刻捂嘴，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他脸色赤白，吐了口气，道：“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毒，那我…还剩多少时日。”
姚小八冷不丁开口，“你…你能活多久我怎么知道。”
李皓然眼眸里的微光立刻黯淡了下去，秦栗一听墨砚说山楂糕的事，就去食盒里取了些出来招待他，一回来就听见姚小八的话，忙不迭解释道：“你误会我小弟的意思了，她是说自己不能未卜先知你的寿命。”
姚小八拿起一口糕咬着，“这毒能解，不过得用别的蛊吸出来，再敷药，得费些功夫，你这身子不宜在挪动了，你住在我们这吧，我明日就替你医治。”
李皓然心生期望，道谢的话还未出口，墨砚就啪的一声，跪下去磕了几个响头，把姚小八吓得不轻。
他眉眼弯弯，：“墨砚！不可无礼。”
秦栗把楼上的厢房收拾了出来，墨砚一直在旁边帮忙整理。
秦栗把被褥从柜子拿出来递给墨砚，“若是还有需要，只管叫我，这里比较简陋。”
李皓然递了个眼神给墨砚，他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姑娘，这是医药钱，若是我家公子得治，还会有重酬的。”
秦栗低头瞧了眼，这银票份量可不轻，有些疑惑道：“这位小书童先前来我这买小吃，在银钱上还似不宽裕，如今…”
“只因那时还未放榜。”话出口，墨砚又忽觉自己说错话，他家公子不喜欢他把高中之事说出来。
李皓然溢出笑来，“无妨，公子皆于我有恩，我也应当坦诚。”
秦栗推辞道：“这银票你暂且自己收着，这还没医呢，不好先收钱，我怕小八有压力。”
又似想起什么，严肃道：“那公子何时觉得身体不适的，你身上的毒并非偶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李皓然一双眸子掠过凌冽，“我定会查明，只是有劳公子了。”
又说了几句客气话，秦栗就溜到姚小八房里，把门窗关好，“小八，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跟你想的一样，他身上的毒实在跟从前你身上的相似，只是他很轻微，尚未产生幻觉，我想估计那人不急着让他死，想他慢慢病死，幸好你养了花菜，我研究过花菜这种蛊特别适合用来解毒。”
秦栗拧着眉凝思，“那必定与姜哲有关了，莫非他也在上京。”
翌日清晨，姚小八往门挂了今日休息的牌子，墨砚正好提着一堆东西进来，“老板今日不开张吗？”
姚小八笑道：“是啊，阿栗说今日算是周末休息日，不营业，正好给你家公子治病。”
她探头往外望去，“外头好热闹，好响的马踏声。”
“是啊！我听妇人们说神渊将军班师回朝了，与东羌这战打得可真辛苦，不少百姓都站在城门口迎接呢。”
秦栗正在擦桌子身子一颤，喃喃：“回来了。”
姚小八拽着秦栗的衣角，朝墨砚道：“我们也去瞅瞅，你帮我看着店。”
秦栗被她拽着跑，“小八，你慢点。”
城门口留了一条长长的过道，周围站满了两排布衣百姓，士兵们踏着有序的步伐，鸣珂身披染血战甲骑在马上迎着百姓的鼓舞声进城。
秦栗一双潋滟的眸子盯着他，胸腔里不知何时溢满了柔软温热，轻咬粉唇暴露了她的紧张。
鸣珂往着前头忽觉自己身上的一道视线，朝人头攒动的人群中望去，一个他日思夜想的娇丽身影撞进了他视线，一眼万年。
秦栗似乎察觉到他投射来的灼热目光，忙侧身背对，拉扯了下姚小八衣角，“小八，我们走了。”
姚小八指着前方，坏笑道：“不再看看吗？”
秦栗捏了捏她的耳朵，“走啦，李皓然还在店里等着呢。”
她眼底带着笑意，呢喃道：“以后会有时间看的。”他刚回归，想必还有许多事未处理。
那道熟悉的身影忽然在人群中消失，他微眯着眼努力探着，直接翻身下马，百姓见他下马情绪更加高昂，他扒开人群，戚广见势也下马，提着剑示意群众让开，待人群让出过道来，鸣珂只能望见街头拐弯处的一寸衣角。
戚广见他失神，道：“将军你找什么呢，我一会派人帮你找，这会子该进宫听封了。”
他定了神道：“许是我看错了，走吧。”想着或是自己太想念了，出现幻觉。话毕，重新跨上马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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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将军府邸。
乐歆躲在门外，眨了眨眼睛，嘀咕道：“大哥，怎么一从宫中回来便跑到书房画画。”
戚广身着朝服，手里还提着官帽，急冲冲往院子去，显然是刚从宫中回来，看着门口鬼祟的乐歆道：“乐姑娘，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乐歆手指放在唇边作嘘，“我大哥是不是正在做什么要紧的事呢。”
戚广无奈道：“我刚踏进自家院子，婆娘都没见着，便被人叫过来了。”
“别看了，进来。”戚广和乐歆同时迈步。
“乐歆，回自己屋里去。”
乐歆脚步停在空中，努了努嘴重音道：“是。”
手上拿一幅卷轴，直接塞到戚广怀里，面上带愁，“派所有的暗士去秘密寻找，不得走漏风声。”
戚广狐疑道：“所有…所有暗士，这是什么重要人物吗？”
鸣珂神色沉重，“废什么话，找不到军令处置。”他这一路上都在回想那个身影，连皇帝跟他说话，他都几次没有听见，自己不会看错，那一定是她，可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竟让她出岛。
戚广一头雾水领着卷轴回家，打来一看，是个白净的少年朗，挠头道：“白白净净的，看上去也不像作奸犯科之人啊！”鸣珂深深记得他看见的背影，是她女扮男装的模样。
一位暗士从窗户跃了进来，跪倒在地，“将军。”
戚广盯着画像，百思不得其解，直接扔给洪纮，“洪纮，把手上的事都放一放，把这个偷偷让人临摹多些，让全部弟兄都去找。”
暗士怀疑自己听错了，哪有找个人发动所有暗士的，“全部吗？”
戚广严肃道：“对，还有要是外头出了什么风声，暗士统领你就别干了。”
洪纮犹豫道：“那…找到了之后呢。”
戚广不耐烦道：“找到………关起来。”将军一回来马不停蹄就找人，肯定是个要紧的犯人，不管了先找到关起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