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孟辉生神色慌忙地闯了进来,着急得连礼节都顾不得了,“姚姑娘,王君……王君受伤了,还请你前去医治。”
姚小八手上一顿,捏着的爆米花一用力成了粉碎,她低喊了一声,又焦急道:“伤哪了。”
话才出去,人已经飞奔不见了。
秦栗也提着裙边一角,快速跟上,“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好端端的人出去,怎么抬着回来的。”
孟辉生在前头引着路,“老军医已经去了,但我想着姚姑娘的医术是最好的,还是请姚姑娘前去看看。”
秦栗应道:“这是自然。”
等姚小八入了营帐,老军营正在一旁止血,司徒晟的手臂半边均鲜血淋漓,他脸色异常惨白,俊朗眉眼间满是苦楚,嘴里紧咬牙关。
姚小八见状忙蹲下去探伤处,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小包,从里面挑了更最细的银针,扎了司徒晟的几个穴道。
她神色凝重起来,语气不由快速道:“快拿热水来。”
老军营就在一旁听着姚小八的指示,忙去盆子。
过了半晌,姚小八咽了咽口水,一副余惊未了的模样,司徒晟痛楚减弱过去没多久,渐渐昏睡了过去。
秦栗递了个眼神给孟辉生,示意他出营帐外,孟辉生知道瞒不过去,垂眸点了点头。
秦栗一出营帐,单刀直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大队人马出去巡视,怎么偏的我大哥受了伤。”
她眼神锋利,提声道:“你们是怎么护着王君的。”
孟辉生听见秦栗恼怒声,忙跪下,“是末将救驾不力,还请公主责罚。”
秦栗拂了拂衣袖,“起来,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你一字不落道清楚了。”
孟辉生想起那场景就觉得十分的诡异,空气中到处都隐隐羁绊着浮香。
司徒晟带兵亲自领队去勘察地形,众人走到一处荒野地里。
四周僻静得让人心底发慌,司徒晟下令让他们须得步步紧跟着,队伍绝不能散开。
可忽地空中涌起了一阵又一阵邪风,他眼前倏忽晃出了姜盺诺,她在几步外,朝他莲步而来,一颦一笑生动鲜活,周围一片迷雾朦胧,那种真实感令他一时魔怔了,等他回了神。
士兵们早已消失不见,他慌张地四出去寻,找回了一位位士兵,却始终找不到王君。
最终在一处的山脚下,只听见司徒晟奋力喊出姚姑娘的名字,众人才立即寻声前去。
等他们手忙脚乱赶到时,看见司徒晟对着空中不断挥舞着剑,周围却没有一人。
有士兵不知情形胡乱闯了过去,身体却像不受控制,一下子被隐含的屏障反弹了回来,直直地后退了几步。
众人无计可施,可司徒晟就像受蛊惑般,孟辉生随地捡了个石子咻地射了过去,击中司徒晟的背脊,他身体片刻的僵直,一刹那脸色变灰白。
孟辉生又投了几个石子,大声唤道:“王君,那是幻术,都是假的,您快出来。”
司徒晟耳朵一耸动,手里的动作顿住,眼神半眯着看向他们那边,仔细辨认着却看不出所以然来,似断了线的木偶般僵立着。
孟辉生面上急慌,拔出佩剑对着无形的屏障一刀直直砍了下去,这次诡异得没有反弹回来,而是伤了司徒晟。
须臾,众人面前亮起一道零星白光,白光刺眼朝他们侵蚀而去,他们纷纷掩起双眼。
片刻等白光散尽,馝馞烟雾退开,一睁开眼,便听见“呯”的一声,司徒晟臂上透血,染红了衣襟。
没人知道这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等抬眼望去时,脸色大变,见到司徒晟单薄的身子躺在一片血泊中。
秦栗沉默不语,脸色堪堪地听完。
孟辉生忍不住道:“公主,此事,我猜多半是敌军的诡计,先是出了边地守卫的士兵多次失踪,后才出了王君亲自带人去巡查。”
秦栗回想起鸣珂与她说过的话,他也屡次被幻术所引,从中难以挣脱出来。
她思索着,低声道:“那倒未必。”
孟辉生经此一遭,实在受挫,他低着身子抱拳,“公主,您与乐准从前的渊源,我也略有耳闻,只是如今拢西已临大敌,乐准出征向来令人闻风丧胆,军中已经出了不少的哗变。”
秦栗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不悦道:“孟辉生,你这是在教训我。”
他停顿了会,又急道:“臣不敢,只是希望公主行事时多为大局考虑。”
秦栗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我做事自有我的道理,”她看上去是那种不知分寸的人吗?再者,她也不信鸣珂会下此毒手,若真是他的做,那他们两此生就算想陌路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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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二日,暮色悄声涌至,月色一片无暇,军营中烛火通明,各处皆有士兵紧绷着背脊站岗,各方都警戒把守,没有丝毫懈怠。
自司徒晟昏睡过去后,军心人心惶惶,大家心里都不踏实,只一心盼望着司徒晟早点苏醒,又怕都域趁机来袭。
秦栗带着孟辉生在各个关卡上检查了,她最近承担了司徒晟的一切公务,她一身俊雅男装站在烽火台上仔细探看,静默良久,额前的小碎发被冷风吹乱了不少。
孟辉生禀告道:“公主,一切都按公主的要求办了,一有火苗子穿出,烽台这边立刻就能放出信号,援兵一见信号炮,就能火速赶来支援。”
秦栗轻轻点了点头,“做得好,王君没醒来之前,都要守好,这个时间点是最容易生事的,轻易不得。”
孟辉生身体挺得笔直,微点头应和着。
司徒晟昏迷了多久,姚小八就守着他多久,此刻她躲在司徒晟主营帐外的草地上煎着药,眼皮不断发重,脑袋隐隐发疼,她身子一个不稳当,一屁股摔坐到了草地上。
这一摔倒是让她清醒了不少,她嘟着嘴巴委屈道:“司徒晟,你要是再不醒,以后我都不治你了,我再也不管你了。”
药罐子沸腾了起来,罐盖子被水汽冲得直敲击着罐沿,药水不断地往外冒了出来,姚小八着急过头,直接用自己细嫩的玉手去抓罐把子。
手一拿起来,就被烫得火辣辣的,她叫唤了一声,手一滑,药罐摔落掉地,发出啪的一声响动。
姚小八眼睛空洞,懊恼地盯着地上已经四分五裂的药罐子,心底里的担心、恐惧、痛苦,刹那间全都涌出了出来,她半蹲着在地上哗地一声嚎啕大哭。
她一边哭着边谩骂道:“司徒晟,你再不醒,我就再也不理你,我……。我给你喝全世界最苦涩的药,我……我干脆一碗药毒死你算了,让你去阎王殿里哭。”
一顿哭发泄完了,心里畅快多了,她生呼出了气,把鬓边的散发别过耳后,伸手去捡地上的碎片,一块块捡起捧在手心里,半蹲着脚步挪动着去够地上的碎瓷片。
泣涕涟涟地声音也一边传出,她脸上湿哒哒地难受,她一边抬起手用衣袖胡乱地抹了几下,手袖刚从脸上放下,眼睛就闯进了一双黑色的靴子,靴上顶处镶着白玉子。
姚小八一脸狐疑地抬起眼眸,就瞧见司徒晟赤裸着上半身,左手捂着自己的右肩,唇瓣苍白干棝。
姚小八猛然吓了一跳,手里捧着的碎片被用力捏紧,她不由地啊了一声。
司徒晟艰难地缓步走过来,快速拍掉她手里的碎片,瓷片哗啦地再次摔落在地,她白皙的五指手心立刻沾上了血渍。
司徒晟怒了一声,“姚小八,你傻啊,好端端地捡这个做什么。”
他仔细检查着她的伤口,心疼溢了出来,捧着她的小手对着她的伤口慢慢吹着气,姚小八只感觉手心处痒痒的,她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两人一阵子的沉默不语,姚小八倒是哭了不久。
半晌过后,她才缓了缓泣声,一抽一抽道:“你什么时候醒的,这里风大,你好好地跑出来干嘛,快回去,一会着了风,身体又不好了。”
司徒晟弯起食指敲了敲她的脑门,佯装严肃,白唇启动,“我这还没死呢,你就这么哭个没完没了,你在外面这么个吵法,我在梦里都是你的哭闹声,我倒是想多睡会都不成。”
姚小八顿了下哭腔,小声抵抗道:“我才没有,我。。………我是因为划伤了手才哭的。”
她一口不承认,底气略不足道:“我就是痛哭的,才不是因为你,才不是因为你,你别多想。”
她的小脸急得红扑扑,看得司徒晟心口痒动。
他扬起一点血色都没有的唇角,目若秋波,伴着月色另人目眩,姚小八像似受了什么蛊惑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俊脸,抬手捂了捂自己的小心脏,他伸手用尽了全力把姚小八拥进了自己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