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不是叶赤芍知晓陆荣星的为人,更知道陆荣星的性取向,现在,单单是从陆荣星的行为举止,和从他的言语来看,叶赤芍差点儿就以为陆荣星在调戏白芨了!
此时此刻,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氛围如此的微妙,白芨依然是保持着刚刚的动作和站姿,一动不动地任由陆荣星对自己动作,两人仅仅只有半步之遥,陆荣星盯着白芨左胸口上方的血花,无声地凝视半晌,终于,在白芨的拳头又一次想要捏紧的时候,陆荣星终于动作了。
“好了,快穿上衣服了,现在的天气,温度越来越低,即便是习武之人,还是身患伤口,是容易着凉的。”
陆荣星一边说着,一边又绕到了白芨的背后,正试图替他将纱布缠好。
却不曾想到,下一秒钟,自己刚刚站定到白芨的背后,眼前一花,下巴和脸颊上传来轻微的刺痛,再一回神时,陆荣星就发现,自己竟然被人正摁在身下的柜台上!
陆荣星的两只手被白芨单手反剪在身后,白芨另一只空闲下的手死死扣着他陆荣星的后颈,迫使陆荣星动不了半分。
“嘶……”
陆荣星因为突然的体位变化和猝不及防地疼痛倒抽了一口冷气。
随即,就想艰难地转头看身后正牢牢限制着自己的男人。
可是,陆荣星发现自己此时此刻的所有挣扎都是徒劳的。
于是,陆荣星不得不开口说道。
“……赤芍,这是做什么?”
显然,叶赤芍也被眼前突然的变故震惊了一下,再加上眼前的两个男人摆出的过分糟糕的姿势,这一下子,傻掉的人,变成了叶赤芍。
不过,叶赤芍也只是稍微懵逼了零点零几秒罢了。
深知白芨的叶赤芍当然知道,白芨这般出色的死侍,身手非凡,反应能力一绝,当自己的背后站着一个自己并不熟悉还很陌生的人之时,自然就动作快于思考的做出了攻击和防御的姿态。
叶赤芍还发现,刚刚的白芨还如同一只蹲在自己身边的温顺乖巧,又极其安静的狼狗一般,一眼便能看出他的训练有素,现在,却浑身紧绷着,身体和精神都进入了戒备森严的状态,暴露在空气中的小麦色肌肤因为主人的使力而肌肉隆起,流畅而自然的线条毫无遮掩的展现出来,白色纱布布条堪堪地挂在男人的胳膊上,欲掉不掉,却也丝毫没有影响到男人的攻击和动作。眼中一直平和的视线在白芨发动攻击的那一秒瞬间变得犀利冷漠。
——这哪里是什么看门狗啊。
这明明,如同一匹,不,就是,就是一匹蓄势待发的孤狼。浑身都充满了危险与凌厉的气息,在沉默后的下一秒突然爆发。
叶赤芍下意识地皱起眉头,突然意识到了,自己似乎一直都因为对自己的忠心程度,而忽略了白芨本身的危险性。
白芨却在看到叶赤芍皱起的眉头时,突然松开了对陆荣星的桎梏。然后,后退几步,“咚”的一声跪在了叶赤芍眼前的地上。
“请主子责罚。”
话音刚落。
一时之间,三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氛围却是极其的微妙。
陆荣星一言不发地从柜台上站起身子,站定在原地,揉着自己本就遭受了两次“虐待”的手腕,视线却落在地上跪着的白芨身上。
——果不其然,自己猜的没错。陆荣星想到,这个男人,果然是叶赤芍身边的侍卫。
但是,陆荣星转念又想,像白芨这般身手出色的侍卫,寻常人家本就不多见,就连如同夏明国那般势力庞大的四大家族,都不一定拥有这种能力的侍从。
——叶赤芍,你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难道,真的是已经覆灭了的耀石国的逃亡公主吗。
可是,陆荣星却不知道,一国公主又怎么会有叶赤芍这般与公主身份毫不相符的“彪悍”的性格,和有时颇有些鲁莽的行为和小动作,以及,叶赤芍身上,还有着与一位年轻公主根本不具备的广阔知识面。
医理,身手,经商的本事,等等等等,陆荣星抬起头,又看向一直不曾说话,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的叶赤芍的身上。
叶赤芍,你的身上,真如同皇宫中御书房时,皇上与自己的父亲谈论起的那般,——身上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使得叶赤芍这个人的存在,就如同一件横空出世的宝物一般,谁拥有它,接近它,便难以落得一个完善圆满的结局,纷争与死亡永远伴随在它的身侧,没有人会知道最终的结局是什么,可是,所有人又都知道,也仅仅知道这一点,就是,一场变幻莫测的争夺和阴谋,正围绕着这一宝物而展开。
——没错,陆荣星是有选择的对叶赤芍隐瞒了。
再一次对叶赤芍隐瞒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陆荣星,心中充满了愧疚与自责。
几个月前,他陆荣星还信誓旦旦地对叶赤芍保证,自己不会再对叶赤芍隐瞒什么了。
第一次见面,即是第一次隐瞒,陆荣星向叶赤芍坦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如今许久不见,又是第二次隐瞒,陆荣星向叶赤芍隐瞒了自己所知道的、叶赤芍自己身上的秘密。
——可是,隐瞒、拒绝沟通,看起来是在疏远对方。有时候,这种行为可能是因为误会,也可能是因为有了二心,产生了间隙与隔阂,甚至是厌恶。可是,第三种情况,却总是被人们轻而易举地忽略。
——第三种情况,是出于隐瞒者对被隐瞒者的保护。
显而易见地,陆荣星就属于第三种。
——可是,被隐瞒者真的需要吗。
陆荣星却忽略了这个问题。
——也正是因为,叶赤芍和陆荣星两人,在交往时都各自忽略了自己本不应该注意到的问题,才造成了未来不可逆转的发展。
“站起来吧。”
良久,叶赤芍开口说话了。
——也许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事实上,时间确实没有多久,也不过是短短地十秒钟左右的时间,可是,惊茶阁中的三人却觉得仿佛烧了几柱香似的,在他们三人保持着沉默,都不曾开口说话时,周身静寂的仿佛就连一根银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所以,白芨将叶赤芍说出口的四个字听的一清二楚,可是,他的膝盖却晃了一下,幅度细小到微不可闻,然后,白芨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头低低地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