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帮我收拾，明天，惊茶阁要重新开张。”
叶赤芍说道，脸上的笑容却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
“既然惊茶阁的人都已经凑齐了，就要开始干活了。”
“再这么偷懒下去，惊茶阁就要歇菜了，我的债可怎么还呢。”
叶赤芍的语气听起来无比的轻松。
白芨知道，自己的小主人实在经历一场蜕变。
——这是一个良好的现象，不是吗。白芨想到，不用和自己的主子产生冲突，也不用自己去进行自己并不擅长的、苦口婆心的规劝，而是主子自己意识到了。
这样很好。
白芨这般想着。
于是，一颗心也放松了下来，上前几步便将倒在脚边的木架子立了起来。
只不过，很多年之后，白芨到死都没有明白，同样是经历蜕变——第二次蜕变的叶赤芍，在面对百里霜时，怎么就是另一种结果。
因为，白芨不知道，他让叶赤芍面对蜕变的方式，和百里霜选择的方法，是如此的截然不同，不同到对蜕变之人的心性，都有着巨大的影响，这个影响，时刻撕裂着叶赤芍，令她于深渊之中苦苦纠结着，直到看见了一束至上而下照射进深渊的光。
叶赤芍将废弃的东西全部扔在了院子中的地上，然后，又跑进屋子里，拿了一盏蜡烛。
“唰——”的一声。
一点火星落在木质的材料上，然后，火焰燃烧起来，迅速地吞噬着能够点燃的一切，又霹雳啪啦的作响。
橙色的火光映照在叶赤芍的脸上。
——如果说耀石国皇宫失火的那一晚，叶赤芍脸上的表情是绝望的表现，那么现在，自己的主子的脸上，竟然藏着一丝一缕的疯狂。
——那抹笑，白芨在其他地方见到过。
是在训练营中最后的那一场“比赛”之后，他白芨是最后的获胜者。
——那就代表白芨也是唯一的幸存者。
然后，白芨擦干净自己脸上混着泥土还有其他东西的、污浊的斑斑血迹。那上面的血迹，不知道是人的，还是动物的，当然，有可能是其他人的，也有可能是自己的。
站在高台之上的男人命令自己将同伴们的尸体找出来，堆在一起，然后一把火烧掉。
年幼的白芨一一照做。
——除了最后一步。
但是，与往常违背命令截然不同的是，这次，白芨没有受到惩罚，而是看见了站在高台之上的男人直接扔下了一把火炬。
熊熊火焰四起，带来的尸体的烧焦味道扑鼻，令白芨窒息。
那火焰差点儿烧在了白芨身上。
“你不烧，可以，那就等着自己被烧死吧。”
“像你这样的存在，随时可以被替换掉。”
那个男人冷冷地丢下一句，转身便离开了。
离开之前，白芨抬头看见了男人脸上的笑容，一如今日的叶赤芍脸上的表情。
疯狂又冷漠，残酷的不近人情。
叶赤芍，你现在在烧些什么呢。
那个男人临走之前并没有打开围在四周的铁墙的门锁，燃烧的火焰很快就逼近了白芨，差点儿让他无路可逃。
但是，令谁都没想到的是，白芨逃出来了。
然后，等待白芨的最后一项任务，就是将一直训练自己的，那个想烧死自己的男人杀掉。
——这个训练营中的规矩。
每一任营主都逃不过这个宿命。
也正是因为如此，营主们在面对下一辈时，总是严厉苛刻到近乎惨无人道。
可是，谁都明白一个道理，越是在这种环境下培养出的死侍，能力越是无法预测的高。
营主们被杀死的可能性也就越高。
——这是一个死循环。
是那个总是在自己的子民面前总是慈爱大度的耀石国国君制定下的。
可是，却没有一个子民知道这些肮脏的、泛着恶臭血腥的制度。
——他们早就不是他的子民了。他们都不算是人。
白芨收回视线，目光落在那些跳动的火焰上，无声地站在叶赤芍身旁。
叶赤芍和白芨两个人很快就将惊茶阁收拾干净了，天色也差不多泛起了鱼肚白。
叶赤芍伸了一个懒腰，白芨的视线快速地在叶赤芍的身上跳跃了一下，此时，白芨已经看不出叶赤芍的脸上有什么不对劲了。
“走吧，惊茶阁，开始营业。”
叶赤芍说道，语气轻松地就像刚刚经历完大扫除，面对干净整齐的房间而心情非常愉悦的小姑娘。
“是，小姐。”
白芨轻声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