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赤芍站在床边,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苏叶,随即转身,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白芨紧紧跟随在叶赤芍的身后。
白芨以为凭借自己主子往日里如此直率的性子,叶赤芍或许是要冲出去找上夏明皇室的人,或者是直奔千鹤楼,甚至是跑去百里府当面对峙。
白芨心里想着,如果主子一定要这样做,自己会将她拦下。
因为白芨知道,叶赤芍的目标不是为了给苏叶报仇,充斥在叶赤芍心中的情绪与愤懑,不应该只是因为床上躺着的那个小丫鬟一个人。
应该是整个家国的重担和仇恨。
他的主子也许因为年龄尚小,尚且还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反倒是被情绪控制着。但是自己则不然。
白芨盯着叶赤芍的背影,在心中想着。
早年非人的训练,几乎让白芨以为自己的心脏已经麻木了,所有人类感情他都再无办法感知得到。
——直到再次见到叶赤芍为止。
白芨才猛然发现,自己只是将那些情绪掩藏到了自己手下的一堆堆交叠的尸骨之下,浸染着污浊鲜血与被腐烂尸体的恶臭味道熏烤着的感情,是不被人接受到。
叶赤芍这样的存在,应该得到这个世界上最明亮耀眼的,最珍贵的感情。
而这些东西,恰恰是白芨无法给予叶赤芍的。
也因此,即便是内心深处的情绪正如何掀起惊涛巨浪,白芨总能将其很好地掩藏。
因为白芨对自己的定位有一个清晰到过分的认识。
——他只是叶赤芍手中的一把利剑,一枚棋子。
绝对锋利,也绝对的忠心。
他会帮叶赤芍走到最后,不会让叶赤芍被其他事情困扰。
即便是有这样的事情存在,他白芨也会像是处理庭院中的藤蔓那般,将它们全部处理掉。
这是白芨的执念。
面对年龄尚且幼小的小主人,白芨会尽心尽力地去辅佐,如果叶赤芍要失去理智地杀过去,他白芨一定会阻拦的。
叶赤芍不能这样做。
他的主子有能力做到更好。
可是,令白芨感到惊讶的是,叶赤芍脚下一拐,竟然只是走进了惊茶阁。
然后,就开始一言不发地整理起还是一片狼藉的惊茶阁。
白芨有些惊讶,但是他依然是面无表情地站定在原地,直直地望着叶赤芍,看着她的动作。
——白芨没想到自己的主子竟然能冷静的这么快。
“你还愣着干什么。”
叶赤芍却并不知道白芨心中的想法和秘密。
叶赤芍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起腰身对着白芨说道,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来,平稳地不像话。
“如果不来帮忙的,就去睡觉,或者站岗放哨,随便做些什么去——”
暴露了。
白芨敏锐地注意到。
自己的主子只是表现的很平静,却根本不擅长应付这些事情,听听小主人对自己下达的不清晰的命令吧。
——在此之前,可是从未出现过这种状态。
自己的主子比任何人都清楚目标清晰的重要性。
——现在,她却因为那个小丫鬟而分了心。
“主子。”
白芨开口说道,声音很轻缓,却无比的坚定。
“您只需要对属下下达命令,直接告诉属下,主子心中想要做什么,就够了。”
白芨说道。
叶赤芍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白芨,良久,突然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