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远烟马上起身回宫,拉着悦心去请皇后娘娘的旨意,准许她去巴蜀游历。
自然了,她也没想隐瞒,如实说了自己的身世。皇后娘娘听了似乎并不意外,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是了,毕竟是曾经被四阿哥选中的人,皇后娘娘调查调查也是情理之中的,而且当时熹妃娘娘极力反对皇后娘娘便更是好奇了。
本来是等着兰远烟来求她恢复身份的时候,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却不想这小妮子也是个有脾气的,竟然不愿意认祖归宗?
兰远烟知道皇后娘娘聪慧贵人,不然怎么可能膝下无子依旧稳坐中宫,不敢隐瞒,将户部尚书府的如意算盘拆了个稀巴烂,拿出来一一说明,自然了,还是要有点添油加醋的。
原来是不想做家族的靠山,要切割出去做个自由自在的人呢。皇后娘娘的眸色温柔了起来,是了,高门贵女看似风光,但事事不能行差踏错,尤其是她这个位置,多少双眼睛盯着,多少颗心惦记着。
若是能选,她也愿意如风般自由自在。
皇后娘娘应允了兰远烟的游历请奏,还赏赐了半程的路费,兰远烟舔着脸问另一半,皇后娘娘笑道,“倒是赖上我们钟粹宫了,悦心会拿自己的贴己补贴你不必多说,若你真的能从巴蜀之地学到什么妙法,本宫自有赏赐。”
宫里有个在四川长大的贵人,不仅皮肤白嫩,即使爱吃辣的也不会冒痘烂脸,着实让人羡慕。而且性格火辣,有段时间还是挺得圣心的,不过倒是玩儿心太大,太后觉得不太端庄,就把她迁居到少人之处,皇上见面少爷就冷下来了。不过听说那贵人倒是自娱自乐,已然在把自己的宫里当农庄了,种花种草也就是了,还会种菜样些小动物。
兰远烟虽然听说过,但一直并未拜访,不过着实是个妙人啊。
诗中说巴山蜀水凄凉地,她倒想去看看是否如此。也是山高皇帝远的,兴许皇上就懒得宣旨,等她回来拖着拖着也就忘了。
悦心怪兰远烟不事先同她商量,巴蜀之地山高路远的,她着实不放心。兰远烟道是想着路上周折到了估计都是夏日了,如今没在宫中,炎炎夏日她最畏热,还不知道如何熬过去呢。
其实悦心是羡慕兰远烟可以自由出行的,只是她的身份限制,想来出嫁之前是离开不了皇宫了。若是出嫁,倒是可以住在公主府……想到嫁人,又想到了那一抹身影,害羞得不行。兰远烟在心底计划着出行,并没新思打趣悦心。
虽然事先邀约了乐澜请,路上生病了也不怕,但毕竟乐澜请不管是个大夫,战斗力不足。谢卿宁……他会想去吗?
悦心也想到了兰远烟可能出行不够安全,想拨两个武艺高强的御前侍卫给她,兰远烟也没直接推辞,至少先把她护送到巴蜀之地吧,不然她心里也是怕怕的,毕竟她那位户部尚书阿玛和京城第一美人儿二姐姐……
啧啧啧,想到就头痛难忍。
第二日看到瓜尔佳兆德和谢卿宁的时候,兰远烟着实愣住了。
谢卿宁也罢,多半是悦心自作主张乱点鸳鸯谱……瓜尔佳兆德怎么会在这里?就算悦心是受宠爱的四公主,也不能指使得动大将军的嫡长子吧。
“后会之日没想到就是次日,一夜不见,姐姐风采夺目。”瓜尔佳兆德一如既往甜嘴蜜舌,不过也不十分惹人讨厌。不过这些言语落在乐澜请耳朵里,便是实打实的登徒子言论了。
光天化日郎郎乾坤,公然挑逗他的月烟妹妹!这个叫瓜尔佳兆德的是吧,千万别生病落在他手里。
听瓜尔佳兆德说,原是他受了任命要调任到蜀中锻炼,刚好可以同行。兰远烟听了之后觉得极好,既然是皇家调任的将军自然是品行端正,而且武力值刷刷刷地提升啊!而且这明显是要委以重任之前的历练,这小伙子前途可期!在京城中多点有权有势的朋友也不是坏事。
悦心这两年估计就会出嫁,看圣上在京中修建公主府的意思,应该是要留悦心在京中长住,这是任凭哪个和亲公主都没有过的殊荣啊。兰远烟想好了,若一切顺利,她就到时候跟悦心去公主府当差,这样照应自己的点绛唇也更方便。毕竟折腾了一大圈,又找不到合适的人打理,她的点绛唇三天开张,两天店休的,总不是个事儿。
而且这三个男子,妥妥的京城养颜男子组合,各有所长……自己这排面妥妥的啊。
一行人抵达蓉城的时候,正是开始燥热的时节。
兰远烟原本计划是一路上慢慢走,游山玩水也就是了,不过到底瓜尔佳兆德有皇命在身,加上谢卿宁和乐澜请也觉得夜长梦多,不如早到早安心,便也没耽误。虽然不至于朝也赶路,夜也赶路,不过着实把兰远烟累到了,生生瘦了一圈。
到了蓉城本来打算租一处宅子小住,不想瓜尔佳兆德竟然早就安排妥当,在这里购置了一套私宅,不过他要到任复命,空着也是可惜,便请兰远烟三人帮忙镇镇宅。
兰远烟虽然客气推脱了一下,不过最后还是答应了。这一路,瓜尔佳兆德虽然是个行伍出身,却也懂风雅之事。一路上四个人相谈甚欢,有时还一起月下吟诗饮酒,瓜尔佳兆德舞剑及其精彩,让兰远烟大呼过瘾,缠着要学,虽然第二天早上瓜尔佳兆德都会害羞地挠头,让大家不要见笑。
太太太可爱了!
加上瓜尔佳兆德一直唤她姐姐,她还真有几分疼爱弟弟的新思在里面了,既然住在人家家里,就好好收拾一番。上午才放了行李就跟着私宅的管家去买几个机灵的佣人,下午又拉着谢卿宁和乐澜请去市集采买。既然不是在宫中,兰远烟也没必要故意扮丑,便画起了花钿,本来额间是有小痣的,但如今叠了花钿在上面,又是另一种风情。不想一路被几个女子拦下询问,兰远烟都一一约了时间上门服务。
自己这张脸就是金字招牌啊,走到哪里都可以做生意。虽然皇后娘娘和悦心都给了不少银钱,但银子这东西越多心里越踏实,这是兰远烟一直坚信的。
这一路上,谢卿宁虽然来了,却很少和兰远烟私聊,看来他陪她来蓉城,私心没有,完全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兰远烟心中不是滋味,却也困惑不解,直到她收到了从京城寄来的孔三娘的书信。三娘先是数落了兰远烟不辞而别,要出去玩也不带着她,还嘱咐有什么新奇好物一定要搜罗出来给她带回来。却未曾想前面都是铺垫,最后的几句话……真真刺痛了兰远烟。
虽然兰远烟明示暗示多次他对谢卿宁无意,让孔三娘和萧六娘安心追求自己的幸福,可是看到孔三娘说自己被父兄捉回家待嫁……
孔家和谢家,属实门当户对呢。
兰远烟看过边将孔三娘的信放在了一旁,是了,他是有原则的人,既然说好了要放下便真的放下了,既然说了亲事便也会一心一意对待三娘吧。
真好,三娘得此夫婿,她也就放心了。
口是心非的下场,自然就是胸痛难忍。
谢卿宁那边,也收到了一封京城来的信,是他的狗头军师元宋唐写的,大抵的意思就是战斗已经打响,不允许迟疑和后退。公子最吸引人的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但是因为喜爱兰姑娘有点不能自持,若是能忽远忽近,必能抱得美人如怀。而且他窜通了孔三娘写了一封是似而非的信给兰远烟,想必今晚晚膳就能看到效果。
不过,看到她又要装作不在意,他才是更难受的……
谢卿宁默默叹了口气,将信夹在看了一半的妆品古籍中。
晚膳是新买来的婆子烧的,虽然是巴蜀风味,但他们几个也吃得开心。瓜尔佳兆德竟然回来用晚膳,属实难得,听说明日起便要半个月才能放假回来一趟。
“兆德,你干嘛一直傻笑?莫不是有心上人了?”兰远烟打趣道,“一直看向乐公子的方向,莫不是你瞧上他了?”
专心吃饭的乐澜请无端被卷入调侃,气到差点喷饭,贵公子气息荡然无存。这个丑丫头,真的要给她“扎”几针才能学乖。
“也对也不对。”瓜尔佳兆德毫不掩饰,“我喜欢的人是姐姐啊。”
这会儿子换兰远烟呛到了,这小子,不是家里有几房妾侍了吗?而且听说风评还是可以,多情却不滥情。
“好啊,跟姐姐打趣是不是?”兰远烟假愠,把筷子放下,瓜尔佳兆德忙紧张兮兮来哄,“好姐姐你打我吧,我错了……可是我,我就是很喜欢姐姐啊。”
委屈的样子让兰远烟觉得是自己欺负了他,而且那像小狗般滴溜溜的大眼睛似乎都要滴出水了。这张长相的男孩子真的温柔无害啊,让人很难相信他上阵杀敌是如何的勇猛。
一旁的乐澜请气得要命,谢卿宁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一切都落入兰远烟的眼中。
“谢兄以为如何?”乐澜请使坏,故意拉谢卿宁入战。谢卿宁盯着眼前的炝炒白菜,缓缓说了一句,“郎才女貌,极好。”
极好?哪里好???
“姐姐,我的喜欢不是三心二意的喜欢,我想娶姐姐做我的福晋,一生爱重,我是以这样的心思在喜欢姐姐的。”
这孩子,一脸真诚。
看谢卿宁这个不死不活的样子,兰远烟急火攻心,方寸大乱,变得不像自己,随口应了一声,“好啊,我也觉得兆德你挺好的。”
谢卿宁神色如常,眉毛也没动一下,乐澜请倒是受了很大打击,没什么胃口。
“太好了!我这就回书房给阿玛写信,阿玛一直希望我能娶一位正室好好定定心志,建功立业。明年回京我就娶姐姐过门……姐姐可有十五了?”
“对了,我之前年轻糊涂,家里确实有几房侍妾,若是姐姐不喜欢,我把他们都打发了,从此只跟姐姐一生一世一双人……姐姐不是喜欢看我舞剑吗?我现在太开心了,我现在就给姐姐舞……”说着,这傻孩子就要去找剑。
“兆德,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刚刚只是为了和谢卿宁赌气。
“姐姐,可以拜托你什么都不要说吗……如果这是一场梦,我不想那么快醒来。如果你现在还没办法对我敞开心扉也不要紧,回京之前……一定会的。”
“哪怕姐姐只有一点点喜欢我也不要紧,或者哪怕只是不讨厌我,都不要紧……”
“我是真的很喜欢姐姐,从第一次在马车上就很喜欢很喜欢了……”
兰远烟虽然自诩纵横情场,也听过无数男子的表白,但如此热烈真诚的倒真真是头一次,这世间竟然有人这般倾慕自己吗?她值得吗?
可是瓜尔佳兆德又在用行动告诉她,她值得。看到瓜尔佳兆德真诚的眼眸,又想到那个人淡漠的神情,兰远烟到了嘴边的拒绝,终是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