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来我算彻底明白了以后将面对的都是何等妖孽,晚上回宿舍躺下后越想越乱,直到第二天早晨闹铃响起时也没理出头绪。不管怎么样工作还得继续,按预定时间和徐哥汇合,他对我寄予厚望:“今天学着点,这以后都要你自己来!”
“肯定的,”一想到马上真要去“办案”心里就有点激动。
驱车到了目的地,正门上挂着“升州市看守所”的牌匾,徐哥把车径直开到一楼大厅门前:“你先进去取号!”
“明白,”我跑进大厅,看见一个手拿号签的民警就上前询问,“这个号在哪拿?”
“取号机在那边,”他看了一眼我的警衔然后好心提醒我,“拿到号以后你就看那边显示器提示的号码,到你号了再到窗口去办。”
“谢谢,”我取完号就守在显示器前,等排到号了正要过去,却看见那窗口前已经坐着另一个女孩,急得我过去直喊,“到我了,别插队!”
“签个字!”她从书包里取出一沓材料塞给窗口民警。
“唉,那你快点吧,”眼看木已成舟,我只能盼着她早些结束。
窗口民警一张张翻阅着材料,她很快就不淡定了:“我们还要到其他所去,麻烦快点!”
“我问你哦,”窗口民警抬起头,“你这个案子有多重大多复杂?”
“什么意思?”一听这话她愣住了。
“你自己看哎,”他一本正经地举起其中一张,“这不是你写的要羁押到210……”
我凑上去看了一眼就乐了,而她则满脸羞红:“那马上我改一下……”
“这怎么改,重打!”窗口民警也不含糊。
“什么事?”背后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
“吴检,”遇上这个佩戴检察官胸章的中年人,她的声音低沉下来,“就是文书上面错了个字,然后他非要我重新打……”
“哪边,”他拿起那张文书看了一眼,“连日期都搞错,以后怎么放心让你办案子呢!”
“知道了,”她垂下了头。
“算了,回去重打一份送过来吧,”吴检说罢向窗口民警抱歉地笑了笑。
这时徐哥正好走进大厅,一个照面就认出了他:“吴检今天又过来提审?”
“带助理过来送材料!”他对徐哥微笑致意。
“能给你亲自带的水平肯定高!”徐哥客套一句。
“不行哦,小孩性子沉不下来!”吴检摇摇头。
这时窗口民警问我:“提票呢?”
“我来吧,”徐哥从公文包里取出提票递进窗口,随后对方递出一张塑料卡,“电卡拿好,到9号提审室!”
“好的,”徐哥领着我找到了那间提审室坐下,刚打开电脑就吩咐我,“你到外面的饮水机那倒3杯水带过来!”
“行,”我出去倒好水端进来,徐哥已经在准备笔录文档,我把其中一杯递到他手边,“我们不是两个人吗,干嘛倒3杯水?”
“她要是嘴干了还怎么交代?”徐哥说得很轻松。
对啊,等犯人来了我们就要隔着面前这道铁栅栏和他斗智斗勇啦!我紧接着问道:“那她犯什么罪的?”
他只微微一笑:“马上你就知道了!”
对面铁门一开,一个穿蓝色号服的女人被管教押进来,她往提审椅上一坐,熟门熟路地把自己锁在桌板里,徐哥把水杯通过铁栅栏递过去:“先喝口水吧,”
“徐警官早哎,”她边喝水边打量我们,然后目光就定格在我身上,“又带徒弟啦?”
“这跟你没关系,”我故意扬起下巴横了她一眼。不得不说她的容貌还算精致,脸颊上的几丝绯红搭配上额前梳理整齐的浅栗色刘海,真不免让人感慨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徐哥把话题拉了回来,“上次到戒毒所接你时候你不是发誓要好好做人么,怎么我们现在又见面啦?”
她没作声,只是用眼神和徐哥做着交流。
“我懂你哎,老规矩,”徐哥给她点了根烟递过去,她接过烟猛地吸了一口,很快空气中就开始弥漫起尼古丁的气息。
“我们是升州市公安局黄家桥派出所民警,现依法对你进行讯问,”徐哥边敲键盘边问她,“这两天在里面怎么样?”
“就那样吧,”她边说边熟练地弹着烟灰。
“你要是不干坏事不就不用进来了吗?”徐哥接着说。
“这个我晓得哎,后来我该讲的不都讲了嘛,也没得多大事,办个取保算啦!”她谄媚地和徐哥套近乎。
“不对吧,你确定你该说的都说了?”听到这徐哥笑了。
“你这话我就不懂啦,你抓我不就那一个案子吗?”她做出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
“那我问你,上个星期三晚上你去哪了?”徐哥边问边在笔录上打出一行。
“上礼拜三啊,这个我,记不得啦,”听到徐哥提起那个日子她明显一惊。
“记不得?”徐哥收敛笑容,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监控画面截图,“那我提醒你一下,你那天晚上去了火车站旁边一个大酒店……你看酒店监控拍的这个人是不是有点像你?”
“哦,你讲那个啊,对对对,我差点忘得了,”她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天是亲戚家小孩结婚,我去吃喜酒的……”
“那你告诉我,结婚的是你什么亲戚啊?”徐哥嘲讽地看着她。
“这个我也搞不清楚,”她只闪烁其词,“反正平常一大家子人也凑不齐,有这个机会大家就一起吃吃饭吹吹牛咯……”
“然后再翻翻包是不是?”徐哥直戳她要害。
“有人包丢得啦,那可能是走的时候人多搞错的了吧?”她还装得一脸无辜。
“你确定你也搞错了么,”徐哥又亮出一张截图,“你看这个拎包的是不是你?”
“这个啊……看不出来,”她装模作样地看了几眼,然后摇摇头。
“这张看不出来就多看几张,”徐哥继续给她展示其他截图,“这张是在酒店门口,走的时候包还在手上,然后这个是你半个小时以后在银行ATM机存钱时候的照片,这几张上面的衣服裤子怎么都一模一样啊?还有这个头花,那天你到这来的时候好像也戴的?”
事情正朝着不利于她的方向发展,她的表情越发微妙,徐哥在出示完最后一张截图后开始讲解她的作案过程:“我们把这几张图片排列一下,你在离开酒店以后就把包里面的钱东西拿出来然后把包扔了,后来你就到了银行,把钱存进了你的卡里,你那天的银行流水单我们也可以拿给你看看……”
“现在人证物证都在,你就不要狡辩了!”一直没轮到上场的我抢着表现了一把。
“那包在哪块,你们不能拿几张照片就讲我偷包哎!”她还妄图抵赖。
“你确定没证据?”徐哥眼睛凌厉地直盯着她。
“包找到了?”我险些失语。
“其实我一开始也差点被你蒙过去了,”徐哥到这话锋一转,“只可惜你百密一疏,最后还是露了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