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周六放假,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我揉着眼睛问对面的孙涛:“几点了?”
“10点半了,”他眼睛一刻没离开手机,“哎,中午我们吃火锅吧!”
“你请客啊?”他这么慷慨着实让我意外。
“不是说了要补偿你的嘛,”说着他提醒我,“早上少吃点,11点半准时出发!”
幸福来得太突然,在我到点起床换衣服时还在想着怎么去,结果孙涛连这个都给安排妥当了:“快点,我刚刚叫了车,马上就到门口!”
“这么好!”看来今天是要享受一把VIP待遇了。
下楼到门口时一辆出租车已经停在那里,孙涛问都没问就拉开车门:“快上车!”
“啊是到火锅店?”司机看了一眼挂在支架上的手机。
“对对对,就是我发的那个!”孙涛连声肯定。
“我看看瞧怎么掉头,”司机嘴里念叨着挂上倒档,“你们看一下子后头啊有东西?”
“没有,可以走,”孙涛趴在椅背上指挥着司机,“行行行,继续继续,停!”
“你们这个路难走哦,才将来的时候差点就撞到人了,”司机后悔接了这单生意。
司机这一番闪展腾挪害得孙涛一路晕车,好在下车后美食的力量让他重新恢复活力,拉着我就往街边一家火锅店走:“就在那,最近这家店可有名了!”
走进大门,大堂里早已人声鼎沸,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让人精神振奋的辣味。见到我们一位服务员主动迎上来:“你们几位?”
“两位要排队吗?”孙涛做个“2”的手势。
“这边,”她把我们带到靠窗的一张桌上,并为我们倒上茶水,“现在点餐吗?”
“就来这个团购套餐!”他掏出手机递给服务员。
“好的!”服务员立刻下了单。
“你点的什么啊?”我连忙追问一句。
“放心,我点的你肯定爱吃!”他说得笃定无疑。
“那行啊,”话说到这我也只能顺水推舟。
“在所里响应一个礼拜,今天终于能吃顿好的了,”服务员走后,孙涛指着周围的陈设问我,“觉得我选的地方怎么样?”
“不错啊,”我对他的品味表示肯定,“那你是怎么找到这的?”
“我不是说了要补偿你,正好那天晚上在这吃的感觉不错就带你来了,”他直摇头晃脑着,“再说了,我们既然在一起实习,当然要找机会出来交流感情啦!”
“你们的菜来了!”刚下单几分钟端上来的菜和小料就堆了满满一桌。
“锅底烫,让一下!”紧接着一口装满底料的铜锅被颤颤巍巍地端上来。
“我靠,这么辣的锅底啊!”锅里红彤彤的一层油几乎能照见人脸。
“就是要这个味!”孙涛眼里也燃起了两把火。
“好吧,”说到这我突然想起来,“对了,那天晚上你们吃完了以后到哪玩了?”
“我不是说了吃完饭就到附近KTV唱歌了,”他做了个拿话筒的动作,“那帮人唱了一夜,反正我早扛不住了。”
“哦,我还以为你们之后去那‘玩’的呢!”我含笑指着窗外一块快捷酒店的招牌。
“切,我是这种人么,”他撅起嘴。
“你为了出来连领导都忽悠了,没点不可告人的事怎么可能呢?”我反问道。
“那好,我要是骗你就挨天打雷劈行不行?”他朝我赌咒发誓,“本来那天我也不想去的,结果班长说那么多年全班也没凑齐一次,然后我就不好意思推了嘛!”
“这班长是女的吧?”我注视着他的脸。
“是啊,”他刚开口又慌忙补充道,“哎,不是你想那意思,就是同学关系……”
“我靠,你还想有点别的关系啊?”我喝了一口茶。
“有想法也没用啊,当年追她的人能从这排到火车站呢,”他假装叹气。
“那你当年也追过?”我听出这里面的深意。
“都是年轻不懂事啊!”他把对青春和爱情无尽的怨念都融汇到最后的“啊”字上。
“不至于吧,”我继续逗他,“要是人家真不给你机会,干嘛那天非要你去?”
“那是因为她跟每个人都这么说的,”说着他又要转移话题,“锅开了,先把菜下锅!”
“边吃边说!”我开始夹起几片肉往锅里涮。
“赶快赶快,把火调到最大!”翻滚起来的底料炽热的如同孙涛的心情,几片肉片刚在锅里翻滚几下就被他裹着小料一股脑塞进嘴里,“这可比食堂菜好多了!”
“这几天所里面的饭菜真是难为你啦,”我也夹了一筷子肉放进碗里。
“没办法,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嘛!”他咂着嘴跟我吹嘘。
“那你当初怎么想起来干这行的啊?”我饶有兴致地问道。
“说来话长啊,”他用筷子在锅里搅动着,“去年找工作时候我都急死了,投了不知道多少简历,就怕找不到工作只能跟我爸混!”
“你爸给你怎么安排的?”
“他就说工作安排好了,一毕业直接上岗,连那边领导都打好招呼了!”
“我靠,你爸这么牛啊?”我越发感觉这家伙出身不凡。
“我们家也就做点生意,”他说得倒是轻描淡写,“钱嘛也没多少,家里面也就几套房子几个门面几辆车还有几百万……”
“我靠,你是不是二啊,”我越发不理解他,“你又不缺钱,你爸都给你铺路了,你又何苦和我们这帮小老百姓一块受罪?”
“这你不懂,”他直冲我挥手,“我从小到大什么都得听他的,早就受不了啦!”
“然后你就来这了?”这理由倒是挺另类。
“我又不能一辈子被他这么捏着,所以得想办法自立自强啊,正好那时候市局到我们学校做宣传,我一听就感觉这才是我该干的嘛,”他说得慷慨激昂,“他不是成天喜欢找我指手画脚么,现在我干这行了,我倒要看看他还能说个什么来!”
“那你这么大志气你爸知道么?”我被他筷子敲火锅的架势吓了一跳。
“他嘛当然是否定我了,说什么我肯定干不了,”说到这他终于扬眉吐气,“结果现在我都穿这身制服了,他终于没话说了!”
“那你爸也是的,自己儿子怎么也得支持一下嘛,”我只感慨知子莫如父。
“对啊,”他拼命把嘴里东西往下咽,“反正我跟你说,我当警察就是要干大事!”
“干大事?”我在哑然失笑之余又盛了一勺子肉倒进他碗里,“来来来,多吃点肉补补,别等干大事的时候没劲了!”
“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啊,”恼怒之余他又问我,“对了,你为什么干这个?”
“就那样呗,”我随便说了几句,“当时辅导员说有省考的机会,想到公务员收入还行就试试咯……”
“庸俗、肤浅、低级趣味,这可不是混饭吃的地方!”他指着我用了一堆定语。
“你这话什么意思,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毫不客气地回击道,“再说了,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我好歹干工作不比你这号人差吧!”
“谁说的,我这几天学到的东西可多了,像什么办通行证啊开住宿证明啊,”他还煞有介事的摊开手掌计数起来,“这还是表面上的,那其他和人打交道还有处理各种情况的办法是不是也算?”
“这倒也是啊,”也真难为他胡诌出这么多。
“所以这就是境界的差异,”他继续大言不惭地说道,“当然了,你不是学电脑的吗,所以我劝你去个专业对口的岗位,要不然你学的要是用不上就太可惜了!”
“那你给我调动工作呗,”我从锅里又捞了一些肉到碗里。
“这还要我帮你啊,你就不能拿出点魄力么,”他倒是推给了我,“大不了你直接给局长写信毛遂自荐,搞不好人家就同意了呢!”
“要是领导是你爸可能事情早就解决咯,”我把锅里仅剩的一点肉都捞干净了,“反正我是没你那么大的关系,到时候能干嘛就干嘛咯!”
“你连这点魄力都没有以后还能干嘛,”他发完感慨后准备再捞一把,结果发现锅里已经空空如也,“哎,你怎么把肉都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