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明天早晨有运动会的贵宾要去国际酒店,然后就要我们去站岗,”他舔了一下嘴唇,“据说一大早就得起来。”
“什么领导啊?”胖子还想打听。
“没跟你说话!”孙涛这一嗓子把胖子吓得一头撞在审讯椅的后背上。
“不对啊,我们明天不是值班吗?”我感觉这安排有些奇怪。
“那可能是有什么其他安排吧,”孙涛倒没想这么多。
又过了会徐哥回来,看见他孙涛立刻站起来:“现在我们就把人送看守所去?”
“快点吧,现在不早了,”说着徐哥打开审讯椅把胖子放了出来。
大家把胖子押到停车场,正在发动的面包车看着就像是年事已高。胖子被押上后排坐在我和孙涛中间,我坐在门边准备关门,结果拉了几次车门却死活关不上。
“这门坏得了,等刻下的时候注意点!”开车的老罗提醒我。
“我靠,那这车还能开么,”一想到自己紧挨车门我就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小心翼翼开出巷口后老罗就加快了速度,结果到了大路口信号灯正好变红,老罗一脚刹车把孙涛急得直锤靠垫:“怎么又是红灯啊!”
“等会快点吧,”徐哥对老罗说。
“没得事!”绿灯一亮老罗就猛地一拉档杆,顿时变速箱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从人到车都使出了全力,终于在落日余晖中赶到了医院,车在医院门口一停我立刻拉开车门,随即孙涛对着胖子小腿肚就是一脚:“快下去!”
进入医院大厅,里面照旧熙熙攘攘,看见戴着手铐脚镣的胖子,各路病人和家属像躲瘟神般纷纷避开,徐哥领着我们快步朝远处一排人头攒动的窗口走去:“这边!”
“给他做检查也得挂号啊?”孙涛一肚子为什么。
“你照做就是,”我边催孙涛边赶着胖子跟上,“你快点!”
“那赶快啊,”孙涛一溜烟跑到了徐哥前面,先一步排上了队,“这边人少!”
我们前面排了对老年夫妻,老太太偶一回头正好和胖子四目相对,吓得一声尖叫,听见老伴的动静老头也转过身,看见我们立刻大声抱怨:“你们怎么把犯人跟我们摆一起?”
“我们是带他体检!”孙涛朗声回答。
“你们带他看病干嘛,我们好人看病还来不及呢!”老太太语带不忿。
“这是我们的工作流程,”孙涛没好气的堵了回去,“我们上午刚抓的人,马上体检一下还得送到看守所呢!”
“这是小偷还是干嘛的?”队里其他人边躲边问。
“强奸啊,上午才抓的!”偏偏孙涛还答得特别耿直。
“强奸犯你们还带过来,赶快走哎!”老太太一脸嫌弃的冲我们大喊。
“走哎,走哎!”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不好意思,”徐哥赔了几句不是,然后朝旁边墙角一指,“你们先把人带过去!”
把胖子押过去,我感觉自己又被孙涛坑了:“我靠,你怎么到哪都能捅娄子?”
“这明明是他们找我们茬好吧,”孙涛辩解之余把一肚子怨气发到胖子身上,“脸对墙手抱头蹲着,不许往回看!”
“你不说话也没人当你是哑巴!”这时我见徐哥已经拿着材料离开了挂号台,赶紧催促孙涛,“快快快,徐哥都好了,赶快带人过去吧!”
刚蹲下又要起来,一路上胖子被孙涛折腾的够呛:“马上还得干啥啊?”
“看你有没有毛病!”孙涛塞给他这几个字。
“我没啥毛病也要看啊?”他居然还顶撞了一句。
“是你说了算还是医生说了算?”孙涛把他一把推进诊室。
比起那些大惊小怪的患者,医生早就见怪不怪,检查工作我们插不上手就在旁边看着,这时孙涛突然想起来下午梁教的电话:“徐哥,明天我们是不是要去执勤啊?”
“就在国际酒店啊怎么啦?”徐哥也觉得莫名其妙。
“我就问问明天到底要干什么?”
“到时候你就把该干的干好就行啦,”说到这徐哥理了一下他衣领,“明天把衣服穿穿好,浑身打理干净,胡子刮刮头发梳梳,不要搞的邋里邋遢的站出去你自己也难看!”
“好好好,这个我肯定注意!”孙涛满口答应。
“那徐哥你明天也去吗?”我接着问。
“明天我带你们去啊,”说到这他又解释道,“我跟小陆之前换过一个班,明天早晨他在前台值班。”
检查下来他确实没什么毛病,押着胖子带上病历材料还得马不停蹄地赶往看守所,一出医院门天边乌云滚滚,孙涛当即惊呼起来:“看样子真要下雨啊!”
“抓紧时间,”徐哥带头我们小跑着往停车场赶。
找到车时老罗正吃东西,见我们上车就招呼我们:“才将下去买了点面包跟水,赶快吃!”
“谢谢!”我接过塑料袋,再一回头发现孙涛已经抢着把犯人押到后排靠里的位置上。
“我靠,你动作够快的!”我到后面挨着胖子坐下,然后把面包和水递给他们。
“他也有啊,”孙涛一脸嫌弃地把东西递给胖子,“快吃!”
“谢谢,”胖子正要撕开包装却被手铐扯住皮肉,“能不能解了,我保证不逃跑!”
“忍着!”孙涛自顾自地大口吃喝起来。
吃完后老罗继续驾车赶路,徐哥转过头再次叮嘱:“你们一定要把人看好!”
“没问题!”孙涛永远是说的好听。
比起缩在一边的胖子,此刻我更担心旁边那扇根本关不上的车门,伴随着车辆的颠簸,门锁“咔吱咔吱”的响声让人感觉随时可能断裂。
“马上去哪?”吃过东西胖子又有劲瞎琢磨了。
“送你去看守所!”孙涛没好气的回答道。
“看守所里面啥情况,进去会不会被里面人揍啊?”胖子又问。
“你老实点就不会了!”
“那我要在里面呆几天?”
“三年起步最高死刑!”孙涛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
“这么重啊,”他给吓得直锤大腿,“你看这事闹的,喝个酒就‘进去’了!”
颠簸中我们离市看越来越近,就在此时孙涛望着窗外突然一声尖叫:“好像打雷了?”
话音刚落,沉闷的雷声就敲响在耳边,随即大雨滂沱而下,前挡风玻璃顿时如挂起瀑布,老掉牙的警车如同恶浪中的一叶扁舟,在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的路上艰难穿行。
“打什么倒头远光啊!”被对向来车晃得睁不开眼的老罗骂道。
“我靠,这边在漏水啊!” 强风裹挟着雨滴顺着门缝不停打在我身上,即使我拼命拽住门把手也无济于事。
“你们这边怎么样啊?”徐哥回过头来问道。
“外面大雨,我这最起码中雨!”为了躲雨我只能把身子往里蜷缩。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徐哥此刻也只能给我们加点精神力量。
就在凄风冷雨中,那扇已不陌生的大门终于又出现在眼前。孙涛抬腿踢了胖子几下:“到地方了,马上快点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