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皱着好看的眉宇,一边掐着兰芷清的手腕,一边有清香的茶水不断的从他衣襟低落,有水珠不断划下,打落在地板上,连烛火都显得微弱了几分。
宇文流渊怒归怒,本想动手处决这个不懂规矩的婢女,可是他在仔细看清楚这婢女的眉眼之后,一张俊美的面容上顿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兰芷清?”
彼时终于被唤出名字的兰芷清,已经是一脸的委屈。
方才那茶盏飞出来的时候,里面滚烫的茶水不仅打湿了宇文流渊的衣襟,也把她的手给烫了。
现在她的右手背上通红一片,而且还各种火辣辣的疼,再加上兰芷清想起自己精心准备了这么久的去色去味解药就这么被全部糟蹋了,她的心里很心疼,一双好看的杏眼里雾气蒸腾,写满了真真切切的愤怒。
“宇文流渊你有病啊!有药为什么不喝,你知不知道这是别人为你熬了多久的心血?!”
兰芷清从来都没有如此急切的想要治好过一个人。
为了将断生蛊的解药调节成无色无味的配方,好下在宇文流渊的饮食中,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把解药吃进去,兰芷清为此曾经做了好多次的尝试。
可是宇文流渊就这样糟蹋她的心意,让兰芷清好生难过。
而且难过都是其次,关键之处就在于,人家九王根本就不领情!
“谁让你进来的?”
看见泫然欲泣的兰芷清,宇文流渊的眼神中还是冰冷一片,并没有任何的愧疚和心软。
“出去,本王很早以前就和你说过了。蔺溪桥给的解药,本王死都不吃!”
他的态度还是这么强硬,固执又认死理,态度还凶巴巴的,让兰芷清心里憋了这么多天的那些怒火,终于忍不住的爆发了。
她没有哭,但眼眶却是猩红的:
“宇文流渊,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幼稚?你跟师兄赌气,对你有半点好处吗?师兄又没有真的害你,他最终不还是给了你解药吗?”
“宇文流渊,你到底知不知道断生蛊发作起来到底有多么严重,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我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你变成那种生不如死的模样,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
“明明你只要吃下解药就能好,可为什么你要这么让别人为你担心,还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难道……你真的连你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就这么想死吗?”
兰芷清声嘶力竭的咒骂,让即使是沉稳的宇文流渊,内心都升起了一圈圈的涟漪和波动。
其实兰芷清并没有做错什么。
但不知道理由,他就是没办法越过这道障碍。
其实兰芷清有一点说的很对,在九王的心中,他的确不是很在乎他自己的这条性命。
从他亲眼看见母妃死去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对这个虚伪而又昏暗的世界感到深深的绝望。
他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了,对宇文流渊本人来说,其实根本就不重要的。
因为没有留恋和在乎的东西,所以疲累的宇文流渊有时候就想着,或许中了断生蛊,是上苍给他的一次机会,让他能够早点离开这些纷杂的人心,早一点去和母妃相见。
所以……他的确不在乎断生蛊,也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再加上内心对蔺溪桥的莫名抵触,宇文流渊便不想吃这断生蛊的解药。
“你今日装成婢女混进来,就是想在本王的茶水里下药?”
宇文流渊觉得不可思议。
兰芷清这脑回路,真是清奇的一塌糊涂,连这种自降身份的“损招”都能想的出来!
不过宇文流渊仔细想了想,也是挺佩服她的,毕竟身为她这样的侯府贵女,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愿意穿上下人们的衣服在府中逛来逛去的。
因为那样会有失身份,辱了贵女的气度。
但……
这不是她能够随性妄为的理由。
他记得他曾经非常严苛的对整个九王府下过令,只要他没有点头许可,任何人都不许擅闯他在出云殿的书房,即使是王妃兰芷清也是一样!
他都已经说了不见兰芷清,可她还是用小手段混了进来,这就让宇文流渊不能容忍!
“出去。”
宇文流渊太阳穴上的青筋暴跳。
他被兰芷清指着鼻子一顿痛骂,原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顿时跌到了谷底,一种烦躁感也莫名从他的内心升起。
“不要让本王说第二遍!”
可能是体内的断生蛊剧毒快要发作了。
宇文流渊这段时间身体很虚弱,连带着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也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燥热。
为了避免造成麻烦,宇文流渊就一直待在书房里面,闲了的时候就坐在案前,看看书册、翻翻情报,尽量不出去与他人接触,免得给对方造成伤害。
可兰芷清这个鲁莽的女人,明明其他人都很听话,只有她一个人不懂规矩,非要惊扰他!
宇文流渊觉得,自己这回决不能给她好脸色,必须让她明确自己的态度,这女人才会放弃给他喝断生蛊的解药。
思及此,他皱眉唤了声窗外立着的蓝珀护卫:
“你应该也能听见屋里的动静吧?还愣着做什么,想装死人吗?赶紧进来,把她给本王扔出去!”
这个聒噪的女人,每次见了他的面就只会一顿痛骂。
只要把她扔出去,这个世界就能清净几秒钟,而他也可以安然度过自己余数不多的时间。
如果可以的话,下一世,他不想再做皇帝的儿子,他只想拥有简简单单的父母疼爱,不想再有这么多尔虞我诈、兄弟相残……
“什么?你要扔我?”
兰芷清还以为自己那些声泪俱下的控诉,多多少少能够让宇文流渊有些许动容。
但宇文流渊不仅毫无反应,听完之后反而唤蓝珀把她给扔出去,这就让兰芷清十分不能容忍了。
“宇文流渊你什么意思,我好心想要救你,你就这样对我?!”
兰芷清惊恐的瞪大了杏眼,但无论她怎么瞪,宇文流渊都没有任何要改变主意的迹象。
他冷哼一声,松开了钳制住她的大掌,转身便朝着桌案的方向走去。
“来人,进来收拾碎瓷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