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里升起了袅袅炊烟,孟柏声带着苏昭尹来到了将军庙,两人开始在将军庙里的院落里观赏。
“好气派。”苏昭尹连连夸赞道。
“这就是花空舍的人们一直信奉的将军。”孟柏声介绍道。
“说实话,你这人不适合生活在古代,姑娘家不懂诗情画意,也不会舞文弄墨的话,会被人笑死的。”苏昭尹调侃道。
“那我就上战场杀敌,做个英勇的姑娘家。”孟柏声回答道。
苏昭尹笑道:“那就是女将军咯。”
“好吧我收回刚才的话,我才不当将军,瞧瞧这花空舍和落花镇,家族生生世世等一个将军等了好几百年。这个将军没事瞎许什么要回来的承诺,让友人等到天荒地老,里面的人都没机会去接触外面的世界,害人不浅呐!”孟柏声对这个将军颇有怨言。
“我觉得吧,这种约定蛮有意义的,白家奶奶也跟我说过,将军当年救了他们的祖上,祖上按照约定守在这里等待将军,但将军也许战死,也许是真忘了,没能回来,这里的人们就代替祖上开始等待将军后人或者将军的轮回转世……好浪漫的故事,”苏昭尹眼中的粉红泡泡直冒,“柏声,你说那个祖上应该是喜欢将军的吧。”
“有可能两个都是大男人,只是单纯的友情。古人连送别朋友都要赋诗一首,更何况许下了约定。我倒是觉得这里的人应该走出去,不能一直那么愚守下去,花空舍那么多人,祖祖辈辈,世世代代,就为了等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将军后人,值得吗?”孟柏声思考道。
苏昭尹长叹一声。
刚进入庙宇,就看见草草和她母亲徐芷兰在将军像前祭拜。从蒲团上直起腰板的草草有所察觉,向后望去,见到两人笑道:“木白姐姐,昭尹姐姐。”
徐芷兰也逐渐起身,向身后转去,孟柏声和苏昭尹正在对草草笑着。见到徐芷兰,两人很有礼貌地微微弯腰。
“徐夫人。”孟柏声叫了一声。
徐芷兰看见了两人,笑道:“木白姑娘昨晚不知是否安睡?”
“承蒙夫人挂念,木白睡得很好。”孟柏声道。
“自木白姑娘到花空舍已有一月,想必也会念乡,若想离开了,我便让草草将姑娘送离寒舍,以便早日归家。”徐芷兰笑道。
孟柏声微微笑着:“不瞒夫人,其实我今晚就打算离开花空舍。”
“木白姐姐……”草草很是不舍。
徐芷兰祝福道:“花空舍里一旦到了夜晚便如墨泼,为保木白姑娘万无一失,姑娘怕是得再入夜前离开,还有,离开这里后,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花空舍的存在。”
“我知道了,徐夫人。”
孟柏声和苏昭尹恭敬告辞。
“我不知道现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司南他们情况怎样了,还有阮鸣坤,那家伙一定不会放过我们。这种未知的感觉令人莫名不安,得赶紧找到芍梦才行。”孟柏声道。
“找芍梦?”苏昭尹疑惑道。
孟柏声道:“她有部手机,我正想去借一借。”
待两人走了好一阵,草草还在依依不舍地望着庙门外。
“去吧。”徐芷兰知晓草草的心思,闭眼祈福时,含笑道。
“那草草送了木白姐姐再回来,娘亲你待会儿回去路上一定要小心些。”草草道。
“万仁山上的贼人已经伏法,我还怕甚? 你不舍木白姑娘,就速速前去,也去替娘亲好好送她。”徐芷兰道。
“草草这就去!”
草草看了母亲一眼,很快从蒲团上起身,追了上去。
徐芷兰刚才还很缓和的神色变得紧张起来,她转过身继续跪在蒲团上,她手里攥着玉珠串联而起的链环,双手合十,喃喃道:“请将军勿怪罪,芷兰近日心绪不宁,逃跑的山匪尚未落网,芷兰已经下令族人戒严,同时还请将军暗示天机……”
她缓缓地闭上眼,虔诚地等待着那个无头将军像给予她神明一般的启示。
话说孟柏声,苏昭尹二人离开将军庙,在去徐家庄的路上走着。
“说实话,你走了以后,我还不知道该跟谁在这儿游山玩水。”苏昭尹干笑道。
孟柏声双手枕着脑袋,一边走一边望着她笑道:“还有白尧啊,他好像很喜欢你的样子。”
苏昭尹摇摇头:“比起他的喜欢,我现在反而更担心你,要是出去了,外面的腥风血雨又会把你卷进去。”
“昭尹,其实我也想跟你一起留在这里,但是眼下司南他们的情况我一概不知,阮鸣坤也还在警会里,一手遮天,我必须出去将当年的真相公诸于世。”孟柏声道。
“因为责任吧?”苏昭尹看向她,“作为第二小队队长的责任,也是一个战警的责任。”
“你一直很了解我,”孟柏声感到欣慰,“等我把外面的事解决了,就回来找你,一起过这种悠闲自在的生活。”
“什么时候回来呢?”苏昭尹问道。
孟柏声沉吟片刻,才说:“我不知道。”
“你该不会想让我像花空舍的祖上那样等你那么久吧?”苏昭尹说完,只觉得内心有一处地方空了许多。
她忽然感到害怕起来,停下了脚步。
孟柏声也停了下来,她来到苏昭尹面前,认真极了:“昭尹,我真的不知道。”
风徐徐吹来,将孟柏生的金发缓缓拂起,她道:“我不能跟你保证时间,因为我不想让你的期望落空。五年前的经历就是因为我没有好好地道别,才让你伤心了那么久。等我走了以后,我们就彼此把这一次当做永别好了,没有期待的话,我们谁都不会难过不是吗?”
苏昭尹望着她,眼睛有些干涩,有酸酸的东西在鼻子里,令她感到沉闷,她抬手捧住孟柏声的双颊,当做橡皮泥一样挤了挤,笑道:“你啊,总是那么悲观,就不能向姐姐我学一学,怀一些希望吗?”
孟柏声拿下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一本正经道:“在华渝,正因为有你一直的鼓励跟陪伴,我才可以成为现在的孟柏声,如果那时候没有你,我说不定早就落魄得跟乞丐一样了,所以,这二十年,谢谢有你。”
苏昭尹感受到包裹她手掌的体温,跟孟柏声的讲的话一样,炽热而真诚。
“我也听姐姐的,在扳倒阮鸣坤后,一定第一时间跑回来找你。”
苏昭尹握紧她的手,微微垂下眸子,似乎在心里下了决定般,望着她笑道:“孟柏声,我想好了,我跟你一起走。”
“什么?!”孟柏声惊喜万分。
“我说,我们一起回华渝。”苏昭尹认真极了。
孟柏声抑制住巨大的喜悦,把住她的双肩道:“你现在可没有时间反悔了。”
“就算你给我时间,我也绝不反悔。”苏昭尹笑道。
“木白姐姐!汀夏姐姐!”这时候,草草远远地追上来。
这时,孟柏声见她,兴奋地冲去叫着“草草!”,接着将满心的喜悦化作拥抱,紧紧地抱住她。
有些懵的草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孟柏声抱起在原地转上好几圈,苏昭尹在一旁望见这场景,不由地笑出声。
三人来到徐家庄,谁知徐家庄外竟有了侍卫把守。
通报了姓名后,三人才顺利进入。
芍梦和徐道源在大堂迎接两人,孟柏声煞有介事地将芍梦叫走,来到人员稀少的后花园。
“芍梦,你是从哪儿将我捞上来的?”
芍梦笑道:“我与落花镇上的朋友原本在江口玩耍,就在落花镇的岸边发现了木白你。”
“能描述下具体位置吗?”
“具体位置?花长留再往上走就是分江口,你应该是从那里被冲下来的吧。”芍梦思考道。
孟柏声笑了笑,开口道:“芍梦,我还有个请求。”
芍梦笑得落落大方:“木白有什么话尽管说。”
孟柏声朝她请求征用一下手机,芍梦连忙警惕得看了看周围,她悄悄地将放在腰带里的手机拿出来,递给她。
孟柏声绕到假山后的藏身浅洞里,拿起手机,看着这颇具古老色彩的橙色小屏幕和9字按键,打开通讯录,发现里面只有一个号码。估计是徐道源的。
她犹豫着,摁下一串数字,拇指放在绿色拨通键上许久,最终按了下去。
离花空舍大概近千公里的地方,一辆小车上,手机铃声响起。
一只修长的手从口袋里将亮起屏幕的手机拿出,接通后,放到耳边。
这人赫然是傅彬。
她在靠近过道的位置,听着电话另一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试探地叫了一声:“喂?”
“是我。”
傅彬丝毫不惊奇,她只是把头发向后捋去,露出镇定的神色:“我以为你会给司南打电话。”
孟柏声在假山后,看着上面爬行的小小黑虫,她笑道:“我就只记得你跟昭尹的电话号码——我还以为你会在听到我声音的时候吓一大跳。”
“你‘假死’的事情我们先不谈,等你回来再算账。先告诉我你在哪儿。”傅彬淡淡道。
“这个地方用语言描述起来有点麻烦,但是今晚只要有一艘船在分江流域找我就行。”
“分江?都快到南泠市了吧,分江那么大,你觉得我和司南谁有这个本事将它翻个底朝天?”
电话那头传来孟柏声短暂的鹅笑,接着她正经道:“分江流域中那些很少有人踏足的区域,而且,查一查华伦祖时代的历史,关于一个英勇的汉明将军的故事,注意纱徐两个姓氏,或许会有线索。”
“我讨厌历史,”傅彬顿了顿,继续道,“等我们先和司南会合——今晚见。”
“等等……我们?”
傅彬扭头看向在开车的姜德音,还有后视镜里熟睡的刘以清,对着电话开口道:“这个月发生了很多事,阮鸣坤昨晚被沈局勒令停职,我现在是奉沈局的命令来找你,连同一些你认识的人。”
孟柏声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她道:“到时候我会和昭尹在岸边用装萤火虫的罐子恭迎你们。”
“昭尹……她和你在一起吗?”傅彬垂睑问道。
孟柏声抿唇一笑:“是啊,我们姐妹两一直都在一起。”
“那就好。”傅彬轻松一笑。
挂了电话后,车子拐过弯曲的泥道,姜德音问道:“是柏声吗?”
“除了那家伙,没人记得我的电话号码。”傅彬靠在座椅上,笑道。
从小到大,有了自己的第一部手机开始,孟柏声就硬拉着自己去办理手机卡,之后,一有什么事就老给自己打电话,搞得她烦躁不已。但现在,这通电话已经成为救命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