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唐楚楚回到内科诊室，宁小雨正叫她帮自己看一例病患。
这个病患是一只六岁的巴哥犬，因为生过至少五窝小崽所以身形变形得很严重，走路的时候乳房几乎要拖到地上去，关键是，它这一段时间一直便血，食欲和精神状态也很差，家人实在不放心，带它来看病。
“我怀疑是妇科病，毕竟这只巴哥都六岁还一直在生孩子。”宁小雨说。
唐楚楚抿唇，摸了摸巴哥嘴边的褶皱：“确实，因为就算不生崽，超过五六岁还没有做绝育手术的母狗，得妇科病的几率就升高了好几倍。”
“那查个血、验个尿吧？”宁小雨问。
“行，”唐楚楚点头，又对着表情焦灼的家属补了一句，“它平时喝水多吗？”
“多呀！小便次数也多呢！”家属表示很着急，希望早点给狗狗做上治疗。
“可以考虑加一个子宫彩超。”唐楚楚说。
“你怀疑是子宫蓄脓？”宁小雨问。
“嗯。”唐楚楚眉关皱着，“感觉，就算不是子宫蓄脓，子宫上也会有别的问题。”
“行，加一个子宫彩超看看。”宁小雨开单，家属缴费，没一会，狗狗就被抱进彩超室去了。
一边给狗狗肚皮上涂耦合剂一边打开仪器，宁小雨看着家属个个表情不详，忍不住想缓解一下气氛：“这种狗狗天生一张委屈脸，不管多开心都皱巴着脸，可爱~”
“对。”唐楚楚点头，“因为她的脸部皮肤很宽，但脸颊面积很小，所以就造成了它堆在一起的褶皱感。”
“不是……我没让你讲原理……”宁小雨戳了戳唐楚楚，小声说，“你看家属紧张成那样，我是想破破冰……”
“哦……”唐楚楚一下明白了，赶快挽救道，“母狗患妇科病其实是很寻常的现象，只要通过正规治疗，还是有很大希望治愈的。”
家属惴惴不安地看着她：“医生，那我家巴哥做完治疗后还能生崽崽吗？”
？？？
唐楚楚承认自己有一瞬间是想翻脸的，但她忍住了：“不可以的。”
“为什么呀？病都治好了，为什么不可以生崽啊？”家属有点生气。
“因为通常情况下我们为了根治这种妇科病，一般都会采取手术切除子宫或者子宫附件的方式，而这种方式的后果就是，无法保持狗狗的生育功能。”唐楚楚面带微笑，实则心里已经疯狂开骂了。
“什么？”家属一听就炸毛了，“怎么可以这样治疗呢？我们来这里，是因为相信你们的治疗水平，是来治病的，不是来切子宫的呀！”
“您听我解释，我只是大概概括，如果您家狗狗的病情没有那么严重，或许是可以不用通过手术，直接保守治疗就可以。”唐楚楚好脾气地说，“但如果严重，是要考虑切除的。”
“我们不切除！再严重都不切除！”家属气势汹汹地说，“在你们这里治不好我们就去更大的医院，总有一家能治好！”
“话不是这样说的，姐，”宁小雨也来支援唐楚楚了，“我们也不希望切除子宫，但是据我在彩超机上刚刚看到的景象，它的情况不是太好，您可以过来看。”
家属半信半疑地过去走到宁小雨的后面看屏幕：“哪呢？”
“这里、还有那里，都显示为子宫液性暗区伴随产回声影像，正常的子宫体直径没这么粗，这明显是有问题的，结合这些，基本可以确诊是子宫蓄脓了，如果验血出来白细胞再高，那就是体内还伴随有炎症表现，还需要消炎。”宁小雨指着屏幕说，“针对这种病，我们一般是建议患者进行病理性子宫切除，预后好，并发症少。”
“哎呀哎呀，你说的那些专业术语我也听不懂，你就直说有没有别的治疗方案吧？反正我们不切子宫！”家属的骄横超出了在场医护人员的预期。
“别的治疗方案的话，您可以选择保守治疗，但是大量临床试验证明，这种疾病，保守是治不好的，只会越拖越严重。”宁小雨好心提醒却被家属一记白眼翻过来，不屑一顾道，“这么跟你们说吧，我们不怕花钱，巴哥犬可是名犬种，我们家这狗一年就算生一窝，一窝出五个，一个三千，我们也一年净赚一万五，所以我们绝对不可能接受绝育，也不可能接受你们说的那没什么疗效的保守治疗，反正，你想断了我们财路是不可能的！”
“我们不是在短您财路，”唐楚楚忍不住了，上前说道，“我们已经确诊它是子宫蓄脓，治疗方案也已经给出建议，您不同意可以多家咨询。”
“你意思是赶我们去别的医院？”家属小眼一眯，拿出一副不吵一架不罢休的架势。
“经理来了，我们去别的地方吧，在这里徒增烦恼。”宁小雨看到林锐过来就拖着唐楚楚走了。
身后传来家属喋喋不休的指责声。
……
唐楚楚回到诊室，心力憔悴：“其实，那只巴哥蛮可怜的，被当成生育机器，我敢打赌，他们家肯定不止让它一年生一窝，起码两窝。”
“是啊，太明显了，那子宫，唉，都成那个样了，我都不忍心看了……”宁小雨感慨，“算了，别理了，狗跟了那种主人，只能说是没投好胎，我们同情归同情，总也不能感同身受……也没法强迫家属签字啊！”
“我去跟她再谈谈。”唐楚楚说着就要出去，被宁小雨拖回来了，“别去，他们家人都不讲理，你看来这几个，有一个说话是靠点谱的吗？”
“但总不能看这巴哥就这样越来越严重啊……”唐楚楚无奈极了。
“算了，你都干几年了还这么倔，有时候你要学着释怀，不要太执着，你比家属执着只能让人家觉得你是在搞传销，真的，这点我亲身体会过，我可是干了七年兽医啊，虽然我一直就是个小主治，但我见过的人比你多，你就相信我吧！”
“可是……”唐楚楚还想站起来，又被宁小雨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