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华英宠物医院，沈程砚按照惯例，正式上班的第一件事是查房。
林锐也在，俩人重点讨论了一下大德牧的问题。
“这家伙的生命力好顽强啊！做了那么大一场手术，居然不到三天就能吃饭了！”林锐咂嘴感慨道。
“说明它求生欲很强，心里大概比较挂念主人。”沈程砚一边给大德牧换药一边说。
“说到主人，”林锐有些焦急，“有人来认领它吗？”
“暂时没有。”沈程砚如实说。
大德牧好像听懂了他的话，默默把头撇向另一边。
“这咋整啊？手术费好几百呢！”林锐踱着步子想方法，突然双手合十，自己跟自己击了一下掌，“实在不行的话，就跟院长申请一下绿色通道，再不行的话就只能停药了。”
“我知道它主人不一定会来认领，所以这两天用药都用的便宜些的，但它好像特别坚强，身体对药物吸收得不错。”
“可以啊小沈，爱心与理智兼具！”林锐笑，拍了拍他肩膀，“加油。”
“嗯。”沈程砚把大德牧的脑袋掰回来，虽然它很不情愿，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排斥他的存在，但他还是给这家伙擦了擦眼屎，又用湿巾洗了把脸。
虽然大德牧表情忧郁，毫不为之所动，但当看到沈程砚手里的罐头时，喉结还是不争气地吞咽了一下。
“别伤心，该来的总会来的。”沈程砚把罐头推过去，看着它湿润的大眼睛说。
大德牧愣了愣，轻轻抬起一只裹着纱布的腿，放在他手腕上，仿佛在无言地告诉他，自己很坚强，一定会扛过去的。
内科诊室，唐楚楚和宁小雨一起对着一例患者陷入焦灼。
这是一只五岁半的小柯基，三天前右后腿突然没力气，走路一拖一拖地坚持了几天，就在主人以为它只是缺钙的时候，它的两条后腿全部出现无力状态，走路只能靠前腿支撑，直到这时主人才发现不对劲，赶快驱车把它带到医院。
经过神经学检查后，发现小柯基双后肢本体反射消失，仍存深处痛觉，脊神经反射增强，脊髓病灶定在T3-L3段，为了进一步确定病因，为它安排了CT和核磁共振检查。检查表明，这只小柯基T12-T13段的椎间盘突出已经很严重，压迫脊髓硬膜囊，并进而导致了瘫痪。
唐楚楚很惆怅：“这种病情几乎无法逆转，除非坚持中医复健。”
宁小雨赞同她的观点，但提出了新的想法：“如果符合手术指标的话可以手术。”
唐楚楚不认同：“它有一些基础病，手术预后不会太好。”
宁小雨坚持己见：“可以手术治愈。”
鉴于小柯基属于急性发作的重症患者，医院为它安排了内外科会诊，让沈程砚和方嘉泽参与进小柯基的治疗方案讨论会议中来。
沈程砚看了它的MIR检查报告后，给出了符合手术指征的判断，方嘉泽和他意见一致。会议结束，主人拍板决定，冒险也要手术，唐楚楚的建议被驳回。
手术日，小柯基提前空腹八小时。鉴于手术难度较高，由李康俊院长主刀、沈程砚做副手，方嘉泽做麻醉支持。手术进行了三个小时，小柯基被护士抱出来的时候主人的眼泪流了一脸。
术后第五天，小柯基摇摇晃晃站起来了，主人激动得又是一顿哭。
后来连着好几天，小柯基的状态越来越好，身体指征越来越稳定，所有数据都在表明，这次手术进行得很顺利。
小柯基出院那天，宁小雨和唐楚楚送完家属回来的路上，宁小雨语重心长地说：“楚楚，你这个人吧，哪都好，就是有点太不激进了，其实有的时候是家属急切要求手术，不是医生着急做手术。”
“我给你算一笔账，”唐楚楚比划着手指头，说，“手术费3600，术后五天ICU，一天400，五天2000，术后复健药物800，辅助针灸治疗一个流程800，万一手术失败，我们怎么向家属解释这一笔笔高昂的费用？”
“你太傻了，楚楚，你是第一天干这一行吗？”宁小雨无奈，“那家人明显要的不是钱，要的是小柯基康复，而且，我们术前都会签风险通知书，你要相信，家属会理解我们的。”
“我还是觉得有点冒进了，如果是我，我会为她进行保守中医针灸治疗，也是有成功率的。”唐楚楚说。
“是，确实有成功率，但你有没有想过，要把患者家属的需求摆在第一位，你这样会让他们错过最佳手术期的！”宁小雨有点激动了。
唐楚楚没有说话，她觉得，或许是自己受到之前焦女士意外事件的冲击，有些过于保守了吧。回到诊室，大家按部就班工作，只是她和宁小雨从那时到下班为止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也不是怄气。
就是觉得好像三观被挑战了，而她又暂时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去解释自己的行为。
这时，李康俊出现在她诊室门口，敲了敲门：“跟我来一趟。”
出诊室门的时候，宁小雨透过对面诊室的窗户投来一瞥。
来到会议室，李康俊毫无铺垫直切主题：“之前小柯基的手术，有什么意见说吧。”
“你怎么知道我有意见……”唐楚楚心情正不好着呢，自然没什么好心态搭理他。
“整个会诊期间，你没有发表任何关于支持手术方案的想法，这难道还不明显吗？”李康俊拿钢笔敲了敲桌面，反问她。
“我没什么想法，只是觉得过于冒进，毕竟那场手术的风险很高，不想家属面临人财两空的结局。”唐楚楚破罐子破摔地说。
“你的想法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李康俊的话让她很意外，忍不住问道：“那你干嘛主刀？还是你只是说一套做一套，想说服我？”
“你有没有想过，医生愿意给患者做高风险手术这件事本身，其实就很有意义。”李康俊说。
“是，道理我都懂，我只是担心会有出尔反尔的情况出现。”唐楚楚底气不足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