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年来,帝辛暴虐,荒淫无道,三界生灵涂炭,致使冥界鬼手不足,即便是一个鬼拆成两个鬼来用亦是分身乏术,许多厉鬼怨气难消无法再入轮回,游荡于人间,帝辛无奈之下,将无数厉鬼镇压于昆仑,以灵石之力进行压制,奈何厉鬼煞气日重,竟演变成了怨灵。
昆仑结界被毁后,怨灵在人间逃窜,灵石亦不知所踪。冥界众鬼在加班加点干活还不涨工资的情况下,纷纷罢工以致冥界大乱。为平息动乱,老冥王来到人间,穷尽毕生修为将怨灵封印于冥界,人间的秩序得以恢复,自此老冥王便在三界内销声匿迹,招魂幡也随之消失不见。
值此混乱之际,当时还是小鬼王的蔡郁垒,按照老冥王的意愿,继任冥王之位,只是没有了招魂幡,所谓冥王也不过是徒有虚名,况且郁垒资历尚浅,在冥界并没有什么威望,关于老冥王为什么选他继位的风言风语,在冥界也从未停止过。
除了神荼和黑白无常等早年便跟随在郁垒身边的鬼差,其余的鬼差多半是听从主事崔珏的命令。崔珏原本便是老冥王的部下,远比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鬼王要更得众鬼差信任,因此他一直对郁垒阳奉阴违,在暗地里运营着自己的政权。郁垒即便知道这些,在找到招魂幡之前,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崔珏当真是要架空本王啊!”堂堂冥王回到冥界,无人夹道欢迎也就罢了,迎接他的竟然只有空空荡荡的冥府,郁垒不禁暗自心寒。
不过有一说一,别看郁垒平日里放荡不羁每个正形,这换上了冥王的制服,看起来倒是稳重成熟了许多,只要不张嘴说话,还算颇有一番威严。
夕惕、无咎和郁垒等人刚入冥府不久,正在惊奇于冥府的萧条冷清,便只觉一阵幽风吹过,在阴气森森的冥府,突然一阵阴风还是挺吓人的。
无咎只见一个黑影在他们面前飘了一阵,最后定格在自己身后,他并不打算理会那团黑影,只是默默地静观其变。
过了一会,那黑影觉得无趣便藏匿了真身,幻化成人形依附在郁垒身旁,这黑影,便是郁垒最忠实的随从,名曰神荼。
那团黑影的真身看起来一副少年模样,清秀的五官略显稚嫩,目光流转似碧水微澜,精致小巧的脸上带着还未褪去的婴儿肥,看起来让人总是忍不住想捏上一把。
若非是在冥府相遇,无咎必定将他认作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年,只是这少年无足,似一团烟云般漂浮在空中。
“你怎么都不害怕的呀!”神荼第一次见无咎,原本想吓吓他,却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
这尴尬的场面,和他第一次见夕惕的时候一模一样!难道这两个人不知道见了鬼差要害怕,是最基本的礼貌吗?神荼暗道。
黑无常按住他躁动的头颅:“不要胡闹。”
无咎默默地抬眼盯着他不说话,反倒令神荼毛骨悚然,一溜烟躲到郁垒身后。
“瞧你那怂样!”郁垒把神荼从身后一把揪了出来。
夕惕瞅着无咎,一本正经道:“神荼胆子小,你莫要吓他。”
“无咎公子,夕惕的老朋友。神荼,我的小跟班,没有老七老八名气大,但实力不弱的。”郁垒实在看不下去这丢鬼的场面,主动为无咎和神荼作了介绍。
神荼听郁垒夸自己,心里的骄傲都写在了脸上:“老大,你这次回来可是为了那晋阳府收回来的两个魂?我跟你讲,那两个魂古怪得很,我和七爷八爷想破了头也没想到办法送他们上路,还好您回来了。”
“带路。”
奉廷伯夫妇的魂被锁在一间囚魂室内,郁垒上下打量了一番,未发现什么古怪之处,周身并未有怨气萦绕,也没有可感知的执念。
“问题到底出在哪呢?” 郁垒自言自语道。
无咎倒是看不出什么怨气不怨气的,只是直觉上觉得这二人的魂魄不太正常,与他平时靠瞳术提取的魂魄略有不同。
无咎朝着夕惕的方向给出一个眼神,道:“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夕惕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无咎踱步至奉廷伯跟前,毕恭毕敬地行了礼,夕惕也在一旁跟着行礼,向这位逝去的长者表达他二人最后的敬意。
无咎抬起奉廷伯的头,凝视着他的双眼,试图从他空洞洞地双眸中找寻到哪怕一丝,奉廷伯残存的记忆,可就在寻找的过程中,无咎发现奉廷伯的记忆十分混乱,完全没有任何的组织性可言,三魂七魄也迷失在混乱的记忆碎片中,正当无咎尝试寻找并聚集奉廷伯的魂魄时,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奉廷伯的伏矢魄在何处。
凑不齐三魂七魄,无咎也没办法组织起奉廷伯的记忆,更别提唤醒他的意识,无奈之下,也只得先放弃这一招。无咎重伤未愈,加之身在冥界,抽神离体比平时多费了好大力气,一时间神情恍惚,幸好夕惕陪伴在侧,才不至摔倒受伤。
“你怎么样?”夕惕关切地问道。
众人的目光齐齐投向无咎,他只觉得眼前发黑,缓了一阵终于能再次看清东西:“我没事。奉廷伯缺了伏矢魄,瞳术并无用武之地。”
郁垒和黑白无常皆大惊:“伏矢魄?”
樊无咎:“没错。伏矢魄乃是人的命魂,主管意识思想,可谓是七魄之主,每当我控制他人之时,最先出来阻止我的往往都是伏矢魄,可刚才我在奉廷伯的记忆空间中搜索的时候,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他的伏矢魄在何处,这实在太过蹊跷。只是不知是我没寻到,还是真的没有伏矢魄。”
钟夕惕:“你向来心细,想必不会有错漏。”
“神荼,取定魂秤来,称一下便可知晓。”说到七魄不全,郁垒便联想到了冥界的神器——定魂秤,专门用来称定魂魄的重量,确保入轮回的魂魄齐全,防止有人故意留下残魂在世间作恶,从前郁垒还心存疑问,为何没人留过伏矢魄在人间,现在想想倒也是明白了。
黑无常:“大人您贵人多忘事,定魂秤都丢了多久了,若是有定魂秤,我们也不至于今日才知道原因了。”
蔡郁垒:“什么时候丢的我怎么不知道?”
黑无常:“大约半年前,定魂秤不翼而飞,我们以为崔主事已经告诉您了。”
蔡郁垒:“出了这么大的事,姓崔的都不跟我这个冥王商量,真不知道他究竟是真的老糊涂还是跟我这揣着明白装糊涂。”
郁垒正在这生闷气,就听见咚咚咚的砸门的声音。
“冥王回来了!!发工资!!不发工资就罢工啦!!”
冥王推开门,就看见门外堵满了讨债的鬼差,拉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无良冥王拖欠工资”等的横幅,显然一副不给钱就别想走的架势。
“蔡郁垒你到底拖欠了多久的工资啊?”夕惕问道。
郁垒头也不回,只是悄悄向后撤了两步,目光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一群“债主”。
“老七老八掩护,快撤!”说着,郁垒将囚室的门一把关上,拖着夕惕和无咎回到了人间。
伴随着“咚咚”两声巨响,夕惕和郁垒重重地摔到房间的地板上。
“蔡郁垒你每次从冥界回来都要这样吗?”夕惕揉着红肿的额头站起来。
蔡郁垒:“走得急,高度计算失误,失误,纯属失误。”
“无咎!”夕惕焦急地回过身去,发现神荼正扶着无咎稳稳地站在他们身后,见无咎平安,他才长出一口气。
蔡郁垒:“神荼你怎么这么快就叛变了,谁是你主子啊,扶他不扶我啊你!这个月工资扣光!”
“说的好像不扣就有工资一样!”小神荼自己在一旁嘟囔着,“况且无咎公子身体虚弱,哪里经得起像您这么摔啊?”
蔡郁垒尴尬地笑笑,“这冥界实在是我管理无方,无咎公子见笑了。”
说到此处,郁垒收敛了嬉笑的神色,满面愁容道:“不过,这也正是我为什么会在姜先生手下做事的原因。冥界大乱,说到底还是因为帝辛荒淫无道,厉鬼横行,冥界工作量过大所致,加派人手,提高工资终究是治标不治本,只有真正推翻殷商王朝,才能从根本上恢复三界的秩序。”
神荼:“不仅如此。在我们冥界,冥王向来都是靠招魂幡在冥界号令众鬼,可是这招魂幡自从老冥王失踪便也没了踪迹,最后一次出现便是在人间,大人来人间做事,也是为了能够早日找回招魂幡,夺回冥界的实权。”
郁垒满脸黑线:“神荼你是不是说得太多了,本王不要面子的啊?”
“无咎公子是夕惕公子的朋友,那就是自己人!洛洛公子说过,无论是人是仙是鬼,朋友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坦诚相待。”神荼看起来倒是理直气壮。
郁垒扶额:“我都跟你说了让你少听那个呆子的话!会变笨的知道吗?”
“可是我觉得洛洛公子说的有道理!”
“所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奉廷伯夫妇二人的魂魄不能一直在冥府锁着。”无咎终结了这场无谓的争论。
钟夕惕:“圣祭司已然接手了晋阳府,魂魄丢失非同小可,既然我等在此也无计可施,不如今夜稍作休整,明日返程岐州吧。”
郁垒点头:“嗯,算算日子,洛洛应该也快回去了,他好歹也算个神仙,没准会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