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
也氏2020-04-05 08:513,505

  房间四周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许多持刀或持剑的守卫,将空相府戒备的里三层外三层,来的路上夕惕一直留心计算着对方的人数和布控情况,一旦城主有心不想让他们离开,纵使夕惕武力超群怕也是孤掌难鸣,若是不从冥府借道,他们这几个人怕是插翅难逃。

     无咎溜着缝隙瞧着,只见米米面色惨白,嘴唇干燥且毫无血色,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无精打采的贴在额头面颊上,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昨日的活力与英气早已不见。

     看她的样子,至今仍未出现冷热交替的症状,应该还有得救,无咎在心里暗自盘算着。

     城主看不懂这些,只是爱女心切,见到米米突发昏厥便慌了神,私心作祟竟全然不顾百姓死活,唤来了城中几乎全部医师,也调回了原本在城中各处巡逻的守卫。此刻更是寸步不离地守在米米床前,双手不停地搓着手指,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女情况如何?”

     廖延轻轻地将米米的手放回被子中,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不敢直视城主的双眼,将手举过头顶埋头道:“空相姑娘病起突然,病情发展迅猛,已经延误了最佳的控制期,即便是老朽用尽浑身解数,怕是也耗不过两日。”

     城主一怒之下抓住廖延的衣领,冲他吼道:“两日?你再说一遍!?你不是号称名医吗,昨天还活蹦乱跳的人,你现在告诉我耗不过两日?!”

     夕惕郁垒见情形不妙,赶忙上去拉住城主。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谁也不能起死回生,城主就算今日杀了廖医师也是无济于事不如冷静下来想想别的办法。我等能力有限今日就不多打扰,先行告退。”一口气不停的一番话连珠炮似的说下来,无咎对夕惕的语速又有了全新的认知。

     “别的办法…”城主双目失神,空洞洞地望着门口的方向,喃喃道。

     城主一时间来不及反应,侍卫没有命令不会私自行动,洛洛和夕惕眼疾手快找准时机,拉着众人光速撤退。等到城主回过神来想要扣住他们的时候,那几个人早已不见了人影。

     “来人,把那几个庸医给我抓回来!”空相纳尔回想起廖延那副姿态,怒不可遏。

     就在这时,从床榻处传来一丝微弱的声音,在轻唤着“父亲”。

     米米昏睡中听到了他们的争吵,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强撑着虚弱的身子睁开眼,拉过城主的手道:“请父亲收回成命,否则,米米现在就一头撞死在这!”

     米米性情刚烈说到做到,城主心里清楚,纵使心有不甘也只能应允了她,暂时放过夕惕一行人,泪眼婆娑地握住女儿的手。

    “女儿终日混迹城中难民聚集之地,染病是意料之中的事,却不曾想病起突然竟无药可医,既然廖医师都没有办法救我,米米认命。只是此身不足惜,还请父亲遣散府内守卫和医师,城内的百姓需要他们。”

     其实空相纳尔并非昏庸之辈,米米说的道理他又何尝不明白,慌忙中调回守卫医师,不过是爱女心切罢了。米米的娘走的早,只留下这一个女儿,二十年来,空相纳尔一不曾纳妾,二不肯续弦,把自己所有的爱都给了和亡妻唯一的孩子,如今米米重病,他怎能保持冷静?

     

     众人回到住处后,夕惕问廖延:“空相姑娘,当真无药可救了吗?”

     廖延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老朽无能,空相姑娘的病又急又凶,以老朽来看,确是回天乏术啊。”

     “未必。”无咎语气坚定,“方才我趁乱瞄了那空相姑娘几眼,她虽然病得很重,但毕竟染病时间较短,身体状况尚可。至于病情急促,完全是经脉乱行所致,若是能及时打通穴脉,辅以恰当的药材,尚有一线生机。”

     “你是说空相姐姐还有得救?”娆己用满怀期盼的眼神盯着无咎。

     米米巾帼须眉,正是娆己做梦都想要成为的那种人,几日相处下来,娆己对她不仅有敬佩之情,更凭添惺惺相惜的知己之谊。

     无咎面色凝重:“希望渺茫,我没有万全的把握。”

     夕惕:“几成把握?”

     “不到一成。”

     娆己忍不住啜泣道:“只要有希望就不能放弃啊!空相姐姐那么善良的人,她对城中的百姓那么好,她匡扶天下的梦想还没有实现,她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死掉啊!”

     “只可惜这世上的大多数人,都是很轻易地就死掉了。”无咎见娆己如此天真,忍不住讲出了这残酷的现实。

     娆己心思单纯,可夕惕却是深刻地知晓个中利害,一旦无咎强出头而救人不成,这场面可不是他们几个能收拾的。况且无咎当年就是因为强出头救人,声名大噪,才导致了樊府的灭门之祸,如今面临同样的选择,夕惕完全能够理解无咎为何逃避。

     娆己见无咎如此绝情,簌簌地哭起来:“可是你明明有机会能救她,你现在是她唯一的希望,我求求你救救她吧无咎哥!哥!”

     娆己那一声“哥”,仿佛触动了无咎尘封许久的什么东西,无咎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一个女孩烂漫的笑容。女孩就那么无忧无虑的跑着、笑着,纤细的手臂上挎着竹篮,跟在一个俊俏的少年身后,轻声唤着“哥哥”。

     “爹你别信他们说的,他们骗人!!哥是救死扶伤的大英雄!”那个稚嫩且坚定的声音仿佛又出现在耳畔,无咎竟这样不知不觉的,想得出了神。

     直到感觉有人在揪扯着他的袖子,无咎才猛然回过神来,发现娆己正跪在自己脚边苦苦央求,哭得梨花带雨叫人好不心疼。

     当年他每次犯错受罚,无誉也是这样跪在爹的脚边为自己求情。

     无誉可以跪父亲,可无咎和娆己乃是平辈,突然行此大礼着实把人吓了一跳。无咎赶忙伸手想要扶娆己起来,可娆己却道:“今日就权当是娆己任性吧,无咎哥哥不答应救人,娆己便一直跪到你答应为止!”

     虽说娆己让其他人别管,可夕惕实在看不过去:“娆己你不该这么逼他,空相米米身份特殊,仅有一成的把握无异于豪赌,一旦失败,那便是要了我们所有人的命,倒不如干脆让城主就此死心。”

     “只是因为她是城主的女儿,就连一丝希望都不配有了吗?夕惕哥哥你说过,众生生而平等,你对平民百姓尚且心存怜悯,怎么到了王权贵胄,反倒退缩了呢?!”

     空气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夕惕被噎地说不出话来,昨夜自己还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和无咎闹别扭,今日到了自己面对生命的抉择,竟也开始权衡利弊、犹豫得失,着实讽刺!

     “我答应你。”

     无咎冷冰冰地留下一句话,便撇下众人独自回到了房间,他的心里很乱,他知道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可他就是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再无反悔的余地。

     

     无咎前脚刚走没多久,夕惕就火急火燎地跟了过来:“无咎你疯了?!娆己不懂事,你也跟着瞎胡闹吗?”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无咎心不在焉地应着,默默翻看着昨夜的手稿,想要紧急起草一份初步的方子来应急。

     “我也没忘记当年我的家人是怎么死的。”

     “胡闹!”

     夕惕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他劝也劝了,拦也拦不住,除了纵着他们胡闹,他还有别的办法吗?

     

     夕惕和无咎两个能拿主意的前后脚都走了,留下其他人不明所以乱作一团,就在这时,神荼却突然出现,对郁垒道:“奉壬去见城主了。”

     “传消息回来即可,你回来作甚?”

     “慕筱筱带人去了空相府,有小易盯着,我怕离慕筱筱太近了会暴露,就先回来了。”

     “锁魂使大人还真是那有事哪到啊?!”

     不必多说,慕筱筱此时到空相府必然是为了空相米米的事,只是这货对医术半点不通,这个时候贸然出现必然不是什么好事,郁垒绞尽脑汁也想不清个中原委,便想着先跟夕惕商量再做决定。

     

     深夜,无咎房中的灯依然亮着,夕惕早已伴着药草和笔墨的香气伏案睡去,紧闭的门窗将月光严严实实地挡在门外,摇曳的烛光下只剩一人的身影在忙碌着。无咎一整天将自己关在房中冥思苦想,他依稀记得自己家传典籍中有相关的记载,但无奈时隔多年,早已记不清了,只能靠着仅存的一点点记忆,摸索、尝试。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夕惕从睡梦中惊醒,近乎本能地弹起来,抓起身边的佩剑,警惕地打量着。

     “无咎公子,是老朽。”门外传来一个沧桑的声音。

     原来是廖医师前来拜访,夕惕这才放下警惕,道:“门没锁,请进。”

     无咎放下手中的笔,合上手中的医书,只见廖医师面色苍白,神情躲闪,怀中还抱着一个小箱子。更深露重,夕惕刚把门关好,廖延便慌慌张张地面朝无咎跪下,将怀中的箱子放在无咎面前。

     无咎赶忙起身去扶他,廖延却拒不肯起,无咎一头雾水搞不清楚状况,问道:“廖医师你这是做什么,出什么事了?”

     廖延的面色愈发凝重,干脆将行礼的双手抬过额头挡住面庞,向无咎叩首。

     “樊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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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将赤墨染素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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