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会过来,不是让你在府里等着吗?”
娆己私自行动,夕惕虽有不满,可看着她惊魂未定的无辜面孔,还是无法加以重责,语气渐渐和缓下来。
由于自己的冒失,差点酿成大祸,娆己心里也不好受,垂头丧气道:“你派出去的几个分队都陆陆续续回来了,只有夕惕哥哥不见踪影,我担心你们有危险。”
担心我们有危险?!就算真的有危险,对方是冥界锁魂使,她又能顶什么用,这不是添乱吗?无咎不好意思说出口,只在心里犯嘀咕,这群人当真是让夕惕惯坏了,若是在圣祭司违背命令私自行事,怕是几条命都不够折腾。
“罢了,没事就好,下不为例。”
回到空相府后,无咎的瞳孔又恢复了平常的颜色,着实令人费解,夕惕送他回到房间,忍不住问起这件事。
“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掌控感时有时无的,方才就突然感觉自己能够控制这股力量,可有的时候就完全无法调动,很奇怪。”
“或许是因为外源的力量与自身难以融合,不过我觉得它还是认了你做主人的,否则也不会在你最危险的时候听你调遣。”夕惕说道。
无咎“嗯”了一声,微微点头:“还有一件事,我记得郁垒之前就欠了许多工钱,如今重修结界这么大的工程,资金从何而来?”
提起这件事,夕惕不禁叹息道:“欠着呢,挨过这阵怕是有的他忙了!”
“那我们可否从聚贤台助他周转?姬公子那边当真坐视不管吗?”无咎问道。
“你有所不知,冥界的货币流通与人间并不相同,冥府的货币来源于生者对逝者的悼念,通常而言是祭奠时的贡品和焚烧的冥币,然而逝者大多很快就重入轮回,这些祭品便由冥府统一管理,作为鬼差的报酬或其他用途。但你也看到了,现在民生疾苦,生者自顾不暇,哪里还有闲钱悼念逝者。”
“因此,郁垒只能自己去购买丧葬品焚烧,可是悼念的真正价值并不在于焚烧了多少的祭品,而在于悼念之人的一片心意,若是没了这份心意,就像郁垒那般焚烧,转化为冥府通币的效果可谓大打折扣,在这样下去,便是有金山银山也填不满冥界的无底洞。”
无咎听后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你去忙吧。”
“慕筱筱这次不会再有动作了吧?”夕惕不放心的问道。
“我在他灵魂深处种了蛊,尽管他自己并不知晓,可在我需要的时候,他会随时听我号令,此刻他正在回圣祭司的路上,我不会有危险的。”
虽然无咎如此说,可夕惕还是觉得难以安心。就在他心神不宁地离开后不久,无咎便动身去寻空相纳尔。关于郁垒的事情,他或许想到了办法解决。
与此同时,洛洛已经回到了天界,找陵光神君坦白了自己偷走蛇目的事情,本以为会被师傅骂死,却没想到陵光神君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都说宝物有灵,会自己选择合适的主人,这蛇目为师带在身边已有数百年,期间我想了许多办法,都没能调动它的力量。如今它既认了无咎为主,也算是难得的缘分,替为师转告他,蛇目从此便归他所有,让他务必妥善保管、合理利用。”
“是,师傅。”
“至于你擅自偷盗之事,沐笙跟我解释过,这件事他也有份。”
“与师兄无关!一仙做事一仙当,弟子甘愿领罚!”
“为师似乎不曾说过要惩罚你们吧?”陵光神君笑道。
洛洛不禁瞪圆了眼睛望着陵光,看到那张慈爱的笑脸,终于放松下来,感动的热泪盈眶:“师傅…”
“事急从权,最近师傅太忙了没顾得上你们,当时情况紧急,你们做的没错。”
虽然师傅素来对他宠爱包容,但今日实在太过反常,公务繁忙不惩罚就算了,除非是真的忙晕了头,否则怎会连句责备都没有?洛洛隐约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对了师傅,我上次回来的时候,就看殿里的守卫少了多半,今日回来的路上也十分冷清,连这凌霄殿也是门可罗雀,而且,师傅您最近忙的分身乏术,该不会,是天界出什么事了吧?这冥府还没处理好,天界不会又要大乱吧?”
只见陵光的脸色渐渐凝重,满面愁容郁结难舒,沉默了片刻道:“洛洛你听师傅说,天界最近确实不太安宁,不过你放心,有为师,有天尊,有你沐笙师兄在,天界不会乱。只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可能会比较忙,难以随时和你保持联系,在这段时间内,你在人间万事都要靠自己,断不可再向往日那般任性妄为。”
洛洛越听越心慌:“到底出什么事了师傅?您什么都不说,我怎么可能放心得下啊!”
“此事不该你知道,无需多问,做好你自己的事。”
“是。”
陵光神君态度坚决,洛洛不敢再问,只想着等会从沐笙那里再探探口风,说巧不巧,沐笙正好在凌霄殿外等他,见他一出来便拽着他问:“听你说,蛇目认了主?”
“嗯,蛇目认了无咎,变成了他的眼睛。”洛洛答道。
“无咎?怎么会有女子取这种名字?”沐笙自言自语道。
洛洛觉得奇怪:“师兄你是不是误会了,无咎本就是男子啊。”
“什么?你说那个人是男子?”
“是啊,怎么了?”
“不可能啊…”
沐笙看起来十分迷茫,洛洛听着更是一头雾水。眼看着沐笙陷入沉思,越走越远直到淡出天际,洛洛记得自己好像有事要找师兄,然而被这么一搅和,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罢了!想不起来就先不想了,郁垒他们应该还在鬼方等着,先回人间再说!
空相府议事厅——
“公子的意思是,让我在全城内举办丧仪?!”
无咎的要求过于匪夷所思,以至于空相纳尔一度认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没错,近些日来鬼方受灾严重,许多人家中都有人员伤亡,如今危机得以解除,举行全城的丧仪告慰亡灵、安抚生者,正是时候。”
空相纳尔犹犹豫豫了半天,不知该如何开口,权衡过各种利害后,决定回绝这个略显过分的请求:“你也说了鬼方受灾严重,现在别说百姓手里没钱,就是空相城中金库也面临亏空,请恕老夫实在是没有这个财力,来支撑如此规模的典仪。”
“钱的事我来解决,其他方面可还有难处?” 无咎似乎对这一切早有预料,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水,语气平淡且坚定。
“公子说笑了,这可不是笔小数目!公子瞧着不像富贵人家出身,如此年轻想必也没什么积蓄,还请切莫要做那伤天害理的勾当!”
“你不必理会这钱从何处而来,我且问除了钱的问题,可还有其他难处?”
“这…若是丧仪用品的问题得以解决,其他不过是些出人出力的活。”
“那我就当您是答应了!物资会在五日内送达,不如就将大典定在七日后?时间上也来得及准备。”
无咎刚接住话茬,就把空相纳尔往坑里带,话说到这个份上,空相纳尔再无法拒绝,只能默默应下,况且如果真能解决资金的问题,办个丧仪也算是对全城百姓的告慰,逝者已矣,生者也该向这场无妄之灾彻底告个别。
无咎寻了城郊偏远无人处,召来一名戴着面纱的女子,对她吩咐道:“你去变买些马匹,得了钱换些丧仪用品。若是集中大量购买必定惹人怀疑,你散些人下去到各地分散收集,汇总好了再送过来。”
“公子需要多少?”女子问道。
“变卖我们两成马匹的钱,全部置换。”
“是。”
那女子向无咎行了个礼,转身就不见了踪影,这脚程速度怕是连夕惕都望尘莫及,若非冥界天界中人,便是再难有人能出其右。
举城丧仪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鬼方,家家户户皆感念空相纳尔的恩德,不仅让逝去亲人的灵魂得以安息,生者也可略尽哀思。
傍晚时分,夕惕刚回到府中卸了盔甲,便火急火燎地来找无咎,门都没敲就闯进了房间,给正在看书的无咎吓了一跳。
“七日后全城举办丧仪是你的主意?”
“空相姑娘告诉你的?”无咎合上书本,起身将房门带上,确认四下无人后说道:“他果然第一时间把消息传给了空相姑娘,看起来你什么都知道了。”
“全城的丧仪用度可不是小数目,你哪来这么多钱?况且五日之期不长,如此效率,是谁在给你办事?”夕惕眉头紧锁,按着无咎的肩膀发出了一连串的质问。
“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紧张什么?”
看着夕惕紧张兮兮的样子,无咎不禁觉得好笑。本想着逗逗他,可一想到会被夕惕念经一样念叨,无咎觉着还是老老实实交代,对耳朵和脑子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