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卫受了崔珏的刺激,再次唤醒了前世的记忆和积压千年的怨气,理智的力量在生死的仇怨面前显得那么渺小。精卫仰着头,两只手臂直挺挺地向后张开,密密麻麻的黑恶的怨气从她口中奔涌而出,如同饥饿许久的猛兽似的,发疯般毫无规则地乱冲乱撞着。
“这是…怨魂!”谢必安惊叫道,“怎会有如此多的怨魂?!”
就在黑白无常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神荼已然冲了出去,将双鞭高高地举过头顶,重重地砸在几个交叠的怨魂上,将其砸的粉碎。随后又毫不停歇地转向旁边几只匆忙逃窜的怨魂,从背后打横轮过去,这些怨魂来不及躲闪,被神荼的双鞭粉碎成四散的烟雾。
既然他们会躲闪,就说明这些都是有主的怨魂,也就是生人的怨气所化,寄托于主人的残碎魂魄,与主人的灵魂生死相连。也就是说,神荼击碎的这些怨魂,无异于杀人。
神荼却完全没有收手的意思,充满血丝的双目圆圆地瞪着,杀气几乎快要溢出身体的限制,现在的他距离失控,只有一步之遥,若是任凭他的杀意蔓延,恐怕除了杀了他,在没有办法能够控制住他。
“神荼!快住手!”谢必安歇斯底里地喊着。虽然他心里清楚这样做毫无意义,但还是想要拼个奇迹。
黑无常见状,用自己能力范围内最强的风力将神荼向他二人的方向带过来,谢必安瞅准时机在神荼周围布下一圈光刺,构成致密的牢笼,试图将发疯的神荼囚禁其中。
喷涌而出的怨魂伴随着强大的力量,沐笙在海面上空没有支点,直接被推出了黄海的海域范围。精卫发疯似的卷动着海水,将海底的泥沙卷上岸边,深海的鱼虾珊瑚凌乱地被拍在岸边挣扎。
怨魂被神荼吓得不轻,在精卫周围四下冲撞着,发出震耳欲聋的哭喊,时间仿佛瞬间退回到了冥界结界被毁的那天,人类的力量显得那么渺小,绝望都变得微不足道。
夕惕双手死命地抓紧拴在镇海石上的铁链,双手已被勒出深深的印痕,感觉手指和手臂的骨头随时都要断掉似的,双侧肩膀处的衣服,早已被铁链磨破,洁白的袍子上沾满了由皮肉内部渗出的血渍。
“你们抓紧我,别松手!”夕惕拼命喊着。
无咎手臂力量不足,洛洛便拉着他的手臂,两个人紧紧地环住夕惕的腰,任凭水流将二人的身体和双腿带向扭曲的方向,而毫无反抗之力。
海底的水流方向毫无规则,方才还打着旋朝上,随后便突然转了方向,随着水流愈发猛烈,夕惕逐渐感到自己的手骨好像发生了扭曲,痛觉已经感受不到了,只是心里隐隐有个声音在说,「别放弃啊」!
变换形态后神荼的战力取决于其内心的杀意,杀意越强,其战力也会随之增强。现在的神荼,甚至与崔珏的实力相差无几。谢必安的光刺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他只随便挥挥手,便将那些光刺砸得粉碎。
“快闪开!”黑无常眼见神荼杀红了眼,甩动双鞭朝谢必安的方向砸了过来,飞身扑上去将他推倒在布满礁石的岸边,海浪一波接一波地朝他二人扑过来,将身下的沙土打的湿透泥泞,转眼间,谢必安的衣服已经满是泥渍。
“你没事吧?”黑无常用已经摔得麻木的手臂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老哥您压我身上我能没事吗?!”谢必安嘟哝道。
尽管他尽力保持着惯有的轻松的语气,黑无常还是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痛苦的忍耐,直到他二人站起身来后,他才看到谢必安背上殷红的血迹,还有直插入背部的尖锐的贝壳。
“无妨。”谢必安反手将贝壳从身体里拔了出来,淡淡道。
就在这时,精卫搅动海水掀起巨浪,将自己牢牢包裹在厚厚的海水中,完全没给沐笙和黑白无常留有任何可乘之机,三人只能呆愣愣地看着,眼见天空的颜色逐渐暗下来,整个人间陷入彻底的黑暗。
潮湿的狂风裹挟着泥沙和水滴,完完全全挡住了众人的视线,越来越多的海水被精卫抽卷上来,在她的身边旋转咆哮,凝聚成坚固无比的海水壁垒,牢不可摧。
“上仙,您倒是想想办法!”黑无常喊道。
沐笙看着膨胀的水墙逐渐冲向云霄,脸上只剩下呆滞的表情,黑无常的喊话他似乎也没有听到。
精卫失控后的实力本就与自己不相上下,方才也只是凭着多年的战斗经验才险胜一筹,然而现在的精卫,调动了他未曾想象过的力量,那是人类的仇恨和不甘,是人性的复杂与矛盾,那是他无法对抗的精神汇聚而成的力量,即便朱雀仙君在此,怕是也无计可施。
明知不可为之事,不为,乃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