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真玺看过来的时候，柯涵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的震惊。虽是一闪而过，但那强烈汹涌的情绪，却让柯涵感到格外诧异。
以她对柯真玺的了解，她的姐姐似乎天生凉薄，对任何人或事都不感兴趣。柯真玺对爸妈的溺爱视而不见，就算是她亲生的女儿，也没有流露出应有的母爱。
要不是柯妈妈将芷妍视若掌上明珠，柯涵都不敢相信，她的姐姐已经结婚生女。
“姐姐……”柯涵下意识地叫出声，严炽这才反应过来，迎面而来的冷艳美女就是柯涵的姐姐。
他与柯真玺对视后，客气地问候道：“你好，我是柯涵的男朋友严炽。”
话音未落，柯真玺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像没看到眼前两个大活人，挺胸抬头脚踩高跟鞋，噔噔噔地走远了。
严炽望着她冷漠的背影，无奈地看向身边的柯涵，见她尴尬地笑了笑。
“我们走吧。”
严炽没有多问，他知道柯涵爸妈偏爱她的姐姐，如今见到柯真玺本人，看她这副冰冷的态度，不难想象柯涵在家里的处境。
以往他总以为自己爹不亲娘不爱，现在他才知道，柯涵也是跟他境遇相似的小可怜。
“好，我们回家。”严炽宽大的手掌揽着柯涵清瘦的肩膀，无比轻柔却又分外珍重。假如这世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互相依偎，那也挺好。
严炽没把柯真玺的漠视放在心上，他搂着柯涵很快上了车，车子迅速发动驶出停车场。
听到轮胎摩擦地面的声响，柯真玺的脚步蓦然停住。她的脚底觉得异常冰冷，阵阵寒意沿着双腿窜上心头。
心底封存已久的情绪突然失控决堤，让她再也无法伪装下去。
柯真玺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她踉跄地跑到角落里，后背贴着坚硬的墙壁，艰难地张开嘴深深吸气。
她猛烈地摇头，想让自己冷静下来，酸涩的泪水却夺眶而出，一滴一滴，落在她的衣襟上。
柯真玺模糊的视线盯着脚下水泥地面，千头万绪浮上脑海，破碎的画面逐渐清晰，唤醒她最痛苦的回忆。
她佝偻着身体，发出几声困兽般的嘶喊。直到不远处传来阵阵脚步声，她立即停止狼狈至极的宣泄。
柯真玺的双手颤抖地打开皮包，取出纸巾擦去脸上的泪痕。她若无其事地走进电梯，竭力装作镇静，紧抿的双唇却在不停哆嗦。
心底的寒意疯狂蔓延，让她整个人如坠冰窖，但她的骄傲不允许自己继续失控。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阴冷，早在生下芷妍之前，那个念头就已经无比坚定。就算原先的计划发生偏颇，但那种不值一提的小事，怎么可能阻挡住她。
电梯门缓缓滑开，柯真玺毫不迟疑地走出去，径直来到爸妈的房间。她按响门铃，柯妈妈很快跑来应门，看到女儿泛红的眼眶，心中纳闷。
“怎么了？眼睛不舒服吗？”
柯真玺没理会柯妈妈，大步走进卧室，看向坐在床上玩积木的芷妍。她幽暗的眼眸深不可测，还夹杂着几分阴戾。
柯妈妈关上门跑回来，笑眯眯地在她背后说道。
“真玺，今晚你该留下来一起吃饭的，好多年没见过这样的稀罕事了。你知道吗？小涵那个男朋友，居然就是日昇集团总裁！没想到这孩子真是好命，这种好事都能让她碰上。”
“还有她带来的那位霍叔叔，原来就是你爸钦佩已久的收藏家。你爸和罗叔叔都很高兴，打算明天就去拜访他呢。哎呀，咱们柯家鸿运当头，从此一帆风顺，事事如意……”
“柯涵和严炽不能在一起。”柯真玺双手环在胸前看向窗外，落地玻璃窗映出她冷艳阴森的脸庞。
柯妈妈愣了下：“你说什么？”
她对严炽这个名字还是有些陌生，但她记得自己的女婿姓严，没随那个中德混血的父亲，而是随他母亲的姓。
“我说他们不能在一起！”柯真玺猛然转身目光怨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柯涵、她、不、配！”
柯妈妈满脸疑惑望着柯真玺，听到她接下来说的话，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眼神呆滞不知所措……
霍龙海将柯涵和严炽送到丽晶公寓，下车之前，柯涵接到柯爸爸打来的电话。
柯爸爸询问霍龙海的联系方式，还说明天要把茶壶茶叶送回问贤茶庄。
柯涵也觉得，爸妈不该收下那些贵重的收藏品。虽说谁都喜欢珍贵的礼物，但柯爸爸也不是毫无见识的人，当然不会为了眼前的利益，亲手断了未来的人脉。
霍龙海倒是不以为然，不过还是爽快报出他的电话号码，答应明天会在茶庄等柯爸爸。
“霍叔叔，谢谢你今晚帮我们出面。”柯涵站在驾驶座车窗旁边，发自内心地表达感谢。
霍龙海摇头笑笑，瞥了眼柯涵身后的严炽：“以后你带这小子经常来看我，就算我没有白忙活。小子，别忘了你说过的话，你在婚礼上只能给我磕头哦。”
严炽郑重点头：“放心，霍叔叔的面子，我一定给足了。”
“好好……”霍龙海开心地仰头大笑，想到那副扬眉吐气的场面，他就觉得日子真有盼头。那也许是他这辈子，唯一能胜过老东西的机会。
霍龙海驾车离开，柯涵和严炽手拉着手回家。雪球小跑着迎上来，在两位主人的怀里来回撒娇。
严炽接到电话起身接听，柯涵把雪球抱在怀里，亲下它毛茸茸的脑袋，给它拿好吃的，陪它一起玩耍。
严炽挂上电话，面带笑意跟柯涵分享好消息。
“芳芳已经被她姑妈接走，以后她们将在一起生活。还有福利院其他的孩子，有些家人还在世的，都被接回去了。”
柯涵欣喜地抬起头望着严炽，对孩子们来说，这是改变一生的好消息。
严炽说起来很轻松，但她能想象到，他在背后动用了多少人力财力，才能让舍弃孩子的家庭和谐圆满。
柯涵摸了摸雪球的头，让它自己吃东西，她起身来到严炽身边，温柔地抱住他的腰。
她想替那些孩子真心对他说句：“谢谢你，老板，是你圆了他们的梦。”
严炽轻抚她的后背，眼里的笑意不断加深：“三言两语就能表达感谢？我怎么感觉不到你的诚意？”
柯涵认真地想了想：“说起来这也是日昇集团做的善举，应该报道出来，提升企业形象。”
她以为严炽是这个意思，不料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日昇的企业形象不能更糟糕了，就算做善事也不会有改变。只要能够继续赚钱，就是别人对它最大的期待。”
柯涵知道严炽意有所指，他的父亲在业内掀起一场场腥风血雨。在绝对强大的财力面前，谁也不会指手画脚，只会望而生畏。
严炽抱着她轻轻摇晃，就像逗哄雪球一样。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不过每次我想开口的时候，你都在我面前立志要靠自己，还说两人一起奋斗的时光最值得怀念。我想为你加油鼓劲，才打算推迟再说。”
柯涵靠在他胸前，回想自己的豪言壮语，乖巧地点点头。
“我知道的，我做高管夫人已经很满意了，你要是告诉我还能成为总裁夫人，真的做梦都能笑醒。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只是少了些苦尽甘来的惊喜。”
严炽听她诚恳的语气，心知她没有跟他计较，总算放心了。
“那你这段时间，跟我吃了那么多苦，我该怎么补偿你呢？”严炽的大手又开始不安分，柯涵正想推开他，却被他拦腰抱起直奔浴室。
柯涵害羞地轻呼出声：“这就是你补偿我的方式？你明摆着想欺负人。”
“我卖力地讨好你，怎么能说是欺负呢？”严炽将她放在浴缸边沿上，伸手打开水龙头。
听着“哗哗”的流水声，柯涵的脸立刻红透了。她凝望着蹲下来跟她平视的严炽，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着。
他们之间不是没有过亲密举动，只是还没突破最后的界限。
但她早就把自己当成严炽的人了，跟他做任何事，她从心理上都能接受。而且现在没人能够阻止他们，她再也没有什么顾虑。
严炽的双手搭在她肩上，挽起一缕长发绕在指尖，俊美的眼眸涌动着深深情愫，声音略微沙哑。
“想好怎么感谢我了？”
柯涵在他深情的注视下缓缓低下头，声音轻如蚊呐：“随你。”
“哦？这可是你说的。”严炽双手往下移去，按住她的后腰，将她一把带到自己怀里。
“那今天晚上，我可就不让你睡了。”严炽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回响，他的唇落在她颈间，轻轻一咬，某种奇异的感觉直冲头顶。
有些熟悉，却又有种前所未有的陌生。
柯涵在他怀里轻轻颤抖了下，她想去看他的眼睛，他的手臂却不断用力，感觉自己就快嵌入他的胸膛。
柯涵索性闭上双眼，用身体的感官，默默地感受这一切。水声戛然而止，她觉得胸前一凉，身上的衣物垂落在脚边。
紧接着，她被严炽抱进浴缸里，彼此的距离不断靠近。温暖的水流渐渐驱散她的紧张，严炽坐在她身后环抱过来，帮她清洗头发。
芳香绵密的泡沫从头顶滑下来，蒙上她的双眼。他的动作有些笨拙，却又耐心细致，逗得柯涵忍不住笑起来。
“痒……”她拍了下他的手背，撩起清水洗眼睛。
柯涵不小心仰起头，将头顶的泡沫蹭在严炽脸上。严炽也跟着笑，他洗了把脸，扳住柯涵的肩膀，将她调转过身。
他们面对面望着对方，看到彼此眼中的温柔爱意，像两块密不可分的磁石，不由自主地依偎在一起。
浴室里水汽氤氲，笼罩着朦胧的身影。
长夜漫漫，春意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