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这里的寿司还真的是不错。”推开包间门的一霎那,傅一润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往回看了一眼,简安辰果然回避了她的视线。
“呵。”她龇牙,“我就知道不会这样子让我安生的。”
包间里坐着的不是别人,是本应该在国内的傅一恒。
她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要是她哥哥整的喜欢了一个男人,那么这种掩人耳目的机会他怎么会错过。
这样想着,她朝着简安辰眨了眨眼。
“……”简安辰面无表情。
不是,这个时候,对着他眨眼干什么?啊啊,林郇都看着他了啊!
简安辰避开傅一润的视线,心里在哀嚎——他都感受到林郇眼睛里的刀子了呀!
他完了。
“哦,润润你来了。”傅一恒对着她招手,“快过来,我已经帮你尝过了,这个鱼籽超好吃。”
傅一润瞪了他一眼,然后非常欢快的跑了过去,“来了你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鹌鹑你等下,不要坐那里,坐到我哥哥身边来。”
简安辰眨了眨眼,半撅着屁股要坐不坐的。
这什么意思?
“那你就坐过来呗。”傅一恒笑着打招呼,“安辰你坐我左边,润润你就坐我右边,林……”
他对上林郇的眼,想说的话卡在了嗓子眼。
为什么每次见他,林郇都是这幅死人脸?他就这么让人不想看见?
“傅先生是经常这样子到处旅游吗?”林郇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却让人无法忽视。
“诶?”傅一恒愣了一下。
不仅是他,连傅一润都怔忪了。
虽然是和家人见过面的,可是这还是傅一润第一次看林郇主动和她的哥哥们说话。
“哦、哦。”傅一恒看了妹妹一眼,然后挤出一个笑来,“还好,有空就会出来。”
“多伦多……去过吗?”他缓缓抬头,甚至还弯了弯嘴角,像是在笑。
“去过。”傅一恒道,他给傅一润夹了一块寿司,“今年秋天的时候我去了,在那里有比赛,润润还一起去了,是吧?”
“嗯,我以后再也不想看你的比赛了……给我芥末。”
林郇垂眸。
原来那个时候,傅一润也在。
他的手微微的颤抖,脑海里全是小郁浴血的画面,可是讽刺的是,在他想要知道真相的情况下,这两个人,却在这里品尝着寿司,甚至还纠结着芥末要放多少。
哈。
哈啊——
“我。”他转过身,有些呼吸不过来,“我出去一下。”
他像是落荒而逃,重重的推开包间门快步走了出去。
“他怎么了?”
望着他的背影,傅一润抿了抿唇,“我不知道。”
“不管了,喏,芥末。”傅一恒把调好的蘸料放在她的面前,一点儿也没有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那个,二少。”简安辰拉住了他的手臂,“还是让小姐少吃点海鲜吧。”
“嗯?为什么?”
“……”为什么?
简安辰想要尖叫,他看见了呀,亲眼看见的,傅一润在呕吐,那样子看着就是在孕吐。
怀孕的人,能吃这么多海鲜么?不会……对孩子不好吧?还是说二少压根儿不知道这个事儿?
新晋小秘书简鹌鹑同学,为此十分的苦恼,以及难以启齿。
银座的吸烟区,林郇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脸色冷漠。
真的,是傅一恒做的啊。
对小郁做了那样过分的事情,他居然还妄想过是不是误会了他。
这样天真的自己,令人发笑。
手机震动了两下,林郇缓缓摁掉。
可打电话的人不依不饶,像是要坚持到他接为止。
林郇没有坚持,接通之后却没有说话。
“现在。”那头人缓缓开口,“你还坚持吗?”
“冬天有点冷,我答应了小郁,要送她毛茸茸的披肩的。”林郇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唐詹,我、我有多久,没有、没有见到……小郁,小郁……”
“林郇,你在哭吗?”
“……没有。”他道,“可我,我,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唐詹……”
他才发现,自己原来不是想要给谁机会,只是他依旧没有相信,小郁离开了自己。
短短三个月,他从秋天走向冬天,那样平静的回国,认识新的人,甚至仇人就在眼前,他却什么也不做。
他不想动手,好像那样,就承认了小郁已经死了一样。
唐詹咬唇,半晌,他忽然笑了起来,“我很佩服你,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能为东京市场铺路,可林郇,你知道我在这场闹剧中做了什么吗?”
“……”
“我不是想要和傅一润作对,也不是想要为我爸妈出气。”唐詹摇头,“要是能看到你现在懊悔的样子,我就赢了,林郇——作为交换,我们要不要对傅一润做些什么?”
林郇挂断了电话。
他有些慌乱的左右看去,却不在乎看到什么,最后只是一把攥住香烟,烟火烫到手心,他忘记了松开。
身后站着熟悉的身影,回国的这一个月来,他几乎都和这个女人相处着。
他失神一般站在那儿,凝视着这个身影。
“你在干什么?”傅一润走了过去,眼里有着惊讶和疑惑,“你……脸上为什么有水,是屋子里下雨了吗?”
林郇却问,“寿司,好吃吗?”
“嗯?”
“我其实不喜欢寿司,也不喜欢东京。”林郇缓缓道,“有一年冬天,我妈……为了来东京演出,直接丢下了我们,从秋天走向冬天,她像是忘记了我们。”
傅一润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可或许,林郇并不想要她说什么。
“所以我讨厌……这一切。”
那个时候,冷的时候,小郁抱住他,对他说:“哥哥,下回冬天,我想要毛茸茸的手套当礼物。”
他问小郁,“喜欢毛茸茸的东西吗?”
“嗯,喜欢。”即使在那样的情况下,小郁依旧在笑,“所以哥哥,每年都送我毛茸茸,当礼物好不好?”
小孩子的门牙还没有长齐,说话的时候还会漏风。
林郇的心却出奇的暖和了起来。
她说以后每年,这就是林郇,最初得到的希望。
“林郇……”傅一润犹豫了一下,还是倾身抱住了他,“或许你没有注意,但这是你第一次和我说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