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榆疼得龇牙咧嘴。
从上面摔下来倒是没有多严重,可是吊着她的一根钢丝绳子断了,勾着她的手臂和腰直接划拉下来了。
整个手臂和腰上都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她只是稍稍抬手,就看见沙滩上一片血。
彤榆愣了一下。
“小榆!”彤楼脱下衣服包在她身上,“小榆!别怕,哥哥来了……”
彤榆含糊着喊他,“……哥,好痛哦……”
她想,那么远的距离,彤楼是怎么第一个就跑到她身边来的呢?看啊,他额头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呢。
可是,真的好疼。
她忍不住的哼哼起来,仿佛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在那里哼哼。
“叫救护车!不!”林郇扫视四周,“开保姆车走,打电话给医院准备!”
彤楼总算是有点理智了,他没有一丝犹豫,抱起人直接走,“车呢,去医院!”
傅一润扫过全场,把每个人的表情都记在了心里,这才对明姐说道:“你留下,和这件事有关的人,半个小时后我要知道。”
她说话的声音太冷了,明姐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
但是她说的对,每次吊威亚之前钢丝都是会检查的,怎么可能忽然就断了?说不是人为的是意外,明姐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不仅要查出是谁捣鬼,还要封锁消息,现在传出受伤的消息……对彤榆的事业伤害太大了。
只是,这几个公子小姐,能好好的照顾彤榆?
明姐更急了。
伤口太大了,而且彤榆腹部的伤口还有点深,一路上怎么捂着都止不住血,彤楼那件深色的大衣吸饱了血一样,看得彤楼的心都沉甸甸的。
“还没有到吗?”他用力的抱紧彤榆,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出声,“小榆,忍一忍。”
彤榆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只是无意识的喃喃,“冷……”
“暖气呢!开到最大!”
“已经开到最大了,你冷静一点。”傅一润攥紧拳头,声音有些颤抖,“你没有看见已经闯了好几个红灯了吗?安静点……谁都着急。”
彤楼不想和她在车上争吵,他只能紧紧抱住彤榆,仿佛这样心能够不悬着。
紧攥的双手被人握住,傅一润侧头,林郇的眉头微蹙,握着她的手也是一片冰凉。
他的视线落在彤榆的脸上,傅一润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此刻,他沉默的让人有些害怕。
情不自禁的,傅一润就挣开了他的手。
傅一润也觉得冷,并不想要拥抱另一个冰冷来互相温暖。
这一挣扎,好像终于让林郇回过神来一样,他微微的眯了眯眼,没有再靠近傅一润。
如果,如果此时受伤流血不止的是傅一润,他会怎么做呢?
更多的,却是忽然想到了小郁。
刚刚彤榆倒在地上,身下满是血的样子,让他怎么都控制不住的想到了小郁。
尤其是彤楼那一声“小榆”,就好像……是在喊小郁。
那个时候,他没能够嘶吼出来的一声呼唤,彤楼毫不犹豫的喊出来了。
他、他是不是太累了,为什么看着彤榆苍白的脸,总是会想到小郁呢?
缓缓抬手,林郇掩住眉眼,手背之下,一双凌厉的眼中流露出来的全是戾气。
他不该在这里浪费时间的,再等等,等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就带着傅一润离开这里,傅一润什么都不需要知道,所以的事情都有他来处理。
海边的医院并不是很远,但也不是很大。
这里大多数是别墅区,能在这里买的起房子的人大多数都有私人医生,并不需要他们有多大用处。
彤榆先被推进了急诊室,医生给她先止血,同时让护士去取血包过来。
“手术室也准备一下,十分钟后移入,多准备点血包,出血有些严重。”
“陈主任,血库没有那么多存血!”护士跑了过来,她手里拿着彤榆的健康档案,上面写着彤榆的血型:Rhnull。
陈主任愣了一下。
不是没有那么多存血,是压根没有。
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在场的三个家属,只希望有谁和她是有血缘关系的。
“你们……谁是家属的亲人,我们血库血不够。”他艰难的开口,几乎不抱希望了,“希望你们能够献血。”
可就算是亲人也不一定能够拥有相同的血型。
“我是O型血。”傅一润站了出来,“我可以给她输血。”
“不……”医生道,“她不行,不能接受O型血。”
彤楼忽然想起来了,彤榆的血型。
Rhnull血型,享誉世界的黄金血,能够给所有血型供血,是真正的通用血,但是轮到自己的时候,能接受的只有同类型血。
可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这样的血型太稀有了,在全球也不过数十例。
被藏在家里的妹妹,之所以不让她出来的最主要原因,就是她的特殊血型,她不能够出一点事,彤家为了她建立了专门的血库,即使是这样,可供使用的血也少的可怜。
“我、我让人调血过来。”仿佛是支撑着他的精气神一下子被抽空了,彤楼的声音听上去居然那么的无力。
他要失去妹妹了吗?从小保护到大,一点儿苦都不肯她受的妹妹……
他、要失去……彤榆了吗?
护士手上的平板被人拿走了,所有人都看了过去,男人侧站在窗户边,阳光半洒在他的脸上,侧着的另一边脸沉入阴影之中,光暗交替,他像是刚从地狱爬回来的天使,精致的让人挪不开眼。
他随意的翻看着彤榆的档案,在看到血型的一瞬间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准备手术吧。”他递还平板,淡淡开口,“我是Rhnull血型,我可以为她供血。”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想要从他脸上找出点什么似的。
彤楼甚至一下子抓住他的肩膀,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先去打个电话。”林郇推开他的手。
十分钟之后,他躺在了手术台上,另一边,是已经昏迷的彤榆。
真是巧啊,他想。
手术室外,傅一润站着一动也没有动。
彤楼主动开口,“我欠他的,会还给他的。”
“你为什么要还呢。”傅一润嗤笑了一声,讽刺意味浓重,“那是他自愿的。”
这样的情况下,林郇不站出来,彤榆或许就真的没救了。
可是,谁还记得,一个星期以前,他因为车祸刚从手术台上下来呢?
彤榆流了很多血,他就没有流很多血吗?
他那时候,躺在手术室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死掉呢?
他要是死了,或许自己连见他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只是这样想想,傅一润就觉得自己痛苦的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