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叫醒。”沈赵氏今日是铁了心的要揪出晚菊背后的人,纵使晚菊现在双手已经被药锅烧的脱了一层皮,但达不到她的目的她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孙嬷嬷命人打了一桶凉水,在众人的注目下,整桶水全被浇在了晚菊身上,一旁烧红的药锅被淋了水,发出了滋滋的声响。
“外祖母,求求您放过晚菊吧……”饶是陈清菱本就是个心思歹毒的人,可毕竟也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眼见着这种场面,心中的恐惧越发扩大,她再见不得晚菊被折磨,忙磕头说道。
沈赵氏只是冷眼瞧她,显然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陈清菱不断的磕头,可等待着她的只有沈赵氏无声的沉默。
便在此时,内室的帘子忽然被掀了起来,陈清菱吸了吸鼻子转头看去,只见凝香正推着沈蔚然出来,而坐在轮椅上的沈蔚然,与她上午所见时候的样子却全然不同。
陈清菱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会儿的沈蔚然脸色红润,精神极佳,完全没有那股子气息奄奄的样子,可是这又怎么可能?
“祖母,既然晚菊已经承认了是她一个人所为,便就不要再折磨她了。”沈蔚然笑笑说道:“我相信此事与清菱无关。”
陈清菱震惊的看着沈蔚然,搞不懂她这一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不应该更乐意看到自己就此败北才高兴吗?作何还要为她的人求情。
“然然……”沈赵氏也显然没有明白为何沈蔚然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按照方才说的,这一场戏下来她都不应该出现,而是要等到晚菊最终受不住供出陈清菱之后她才出来。
沈蔚然敛眉,羽睫微动,轻飘飘的吐出一句话来:“晚菊指使彩英在我的药锅里下毒,其心可诛,祖母,便就把她送回陇西吧,但清菱毕竟不知情,就不要责罚于她了。”
对陈清菱来说,在京都,在丞相府,除了晚菊之外就再没了亲信,沈蔚然这一番话表面上是在处理晚菊,可实际上却是把陈清菱的左膀右臂彻底的斩断了,日后她若是再有什么坏心思,除了她自己,就再不到能够帮她的人了。
这话一落,沈赵氏便明白了沈蔚然的用意,也只得不再追究,淡淡开口道:“既是你来求情,那便按照你说的去做吧。”
说完,她的目光又落在陈清菱身上:“这番处理,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陈清菱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个头:“能够饶过晚菊一条性命已是外祖母和表姐开恩,清菱无话可说。”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的,沈蔚然不动声色的斩除了晚菊,等于要了她的半条命,往后在丞相府她更是形单影只,没了晚菊这个得力的丫鬟,恐怕很多事都要她自己去亲力亲为了。
“沈忠,派人把这丫头送回陇西去,把她所做的事如实告诉陈家,至于他们要怎么处理,便与咱们沈府无关。”沈振轩吩咐道。
晚菊此时已经奄奄一息,听到沈赵氏说不再追究之后,她苍白的脸上扯出了一个虚弱的笑意,幸好她救下了自家小姐。
“好了,这件事便到此为止,娘,这么久了想必您也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儿子也还有公事要处理。”沈振轩起身说道。
“然然,你可要仔细着院中的人,莫要再等哪一日某些人错了主意想要对你下手那可就不好了。”临走之前,沈赵氏又留了一句。
屋中很快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沈玉然还坐在原处没有离开。
“玉然怎么不回房?”沈蔚然喝了杯茶滋润有些干涸的嗓子问道。
沈玉然看着地上残留的水痕,抬眸看向沈蔚然问道:“姐姐,你明明知道这件事肯定是陈清菱所为,为何还要为她说话?”
沈玉然的小脸上是一副忿忿的表情,沈蔚然瞧了她一眼,唇角一勾,露出一个笑意来。
她双手托着下巴盯着沈玉然,淡淡说道:“玉然,姐姐问你个问题,你可知这世界上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是什么吗?”
沈玉然一愣,摇摇头道:“还会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
“自然是有的,从今天开始,陈清菱便会饱尝这种滋味。”沈蔚然推着眼前凝香刚倒好的茶水送到沈玉然面前又继续说道:“比死亡更可怕的,是孤独。”
“孤独?”沈玉然不明所以,皱着眉头说道:“平日里玉然总是一个人在房中,也算是孤独,可是玉然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可怕的呀。”
沈蔚然微微摇头轻笑,“你说的只能被称作孤单,却不是孤独。”
她的目光忽然变得悠远起来,若说孤独,她曾经尝过这世界上最为孤独的时刻,那个时候,她孤身一人处在冷宫之中,父兄母族全被斩杀,整个沈家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夜深人静,她一个人吹着寒冷的风,听着远远宫墙之外的丝竹声,仿佛被全天下所抛弃,那事一种比死亡还让人绝望的感觉,明明人还活着,可却像死了一样,没有人会记起你,也没有人会在意你。
“那什么才是孤独?”沈玉然又跟着问了一句。
沈蔚然伸手摸了摸她软软的头发,笑着道:“姐姐希望你这一生都不要知道什么是孤独,姐姐希望你永远都能开心快乐的活着,做你想做的事情。”
突如其来的煽情让沈玉然一时语塞,过了一会儿才道:“那陈清菱以后,还会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吗?”
沈蔚然笑着叹了口气道:“她像是一株菟丝子,只要有东西让她攀附上去,她就能够坚强的活着,直到把那人榨干为止,所以玉然,平日里你千万要离她远一些,姐姐不希望你被她盯上。”
“姐姐放心,若她是菟丝子,那玉然就是烧了她根的火种,玉然才不怕她呢。”沈玉然扬眉说道。
沈蔚然看她这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你这丫头啊,惯会耍宝。”
沈玉然吐了吐舌头,正色道:“姐姐,晚菊被送回了陇西恐怕也只是死路一条,那陈清菱现在身边没有伺候的丫头,祖母会不会给她指一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