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了朝堂上的事已经又是一个夜晚,府中的灯火明亮,从上到下几乎没人休息,沈蔚然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宿,谢瑾寒回来的时候正巧遇着了端着水盆出来的音池。
音池的小脸上还带着泪痕,见他过来,忙行礼道:“参见王爷。”
望着寝殿,谢瑾寒长出了一口气,轻声问道:“蔚然怎么样了?还未清醒吗?”
“方才已经醒了……”音池如实回道。
“你去忙吧,本王去看看。”谢瑾寒摆摆手道。
寝殿的门就在眼前,谢瑾寒一步一步踏上白玉台阶,可还是停在了门口,他隐隐能够听到屋中凝香与碧桐的抽泣声,可他不敢进去。
府中四下安静,那股无所适从的感觉却缠的他心中紧涩,为何他们原是要对付他的,却偏偏要让他的蔚然去为他承担这些?若是可以,他宁可拿自己的命去换她的平安。
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她带着哀求与悲恸的眸子,他缓缓闭上眼睛,她都说了让他好好保护他们的孩子,可他还是没有如了她的意愿。
良久,谢瑾寒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坚定的步入了寝殿。
影影绰绰的窗纱泛着柔和的光芒,他穿过珠帘缓缓走入内殿,一股若隐若现的啜泣声响在耳畔,直让他觉得心如刀割。
“蔚然……”他几乎是颤抖着叫出了这个名字,他伸手想要去握住她纤细的手腕,谁知在触碰的一瞬间却被她给多了过去。
一股寒凉从头到脚,谢瑾寒从未曾有过如此慌张的感觉,“蔚然,给我个机会解释。”
“解释?你想怎么解释?那是你的孩子,是我们的孩子,再有三个月他就可以出生了,你为什么要这样?明明他还有机会活下来,可你的决定却杀了他!”沈蔚然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哑着嗓子喊道。
“蔚然……”谢瑾寒动了动嘴,那只想要握住她的手未曾收回,饶是在朝堂上唇枪舌剑他也是游刃有余,可此时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他看着她满是伤痕的目光,听着她锐利的责问,微微闭上了眼睛。
有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滑落,沈蔚然抬头看他,那滴清泪反射出淡淡的光芒,她突然长叹了一口气,也知道他的心会比她还要疼,可那些质问却无法闷在胸口,两相对望,却是安静了一室的沉默。
良久,谢瑾寒才终于开口,声音很轻,飘飘的落入了沈蔚然耳中:“蔚然,我亦不愿如此,可若是此生身边无你,便是我活着也没了任何的意义,如果可以,我甘愿用我的性命去换取你的性命,只要你安然无恙我不求其他。”
沈蔚然缩在被子里,谢瑾寒的一席话让她忍不住泪水又涌出了眼眶,是啊,换做是他,她亦会做如此的选择,她明明是知道他的深情的。
“你就是我的心。”谢瑾寒又道:“我能够舍弃我的骨血,可你让我如何把心剖开呢?”
“瑾寒!”她终于放声痛哭,那些憋在心底的情绪随着她的哭泣全部释放,待哭过之后,又再次沉沉睡去。
一连数日,道布都在府上潜心的照料着沈蔚然,服用了大半月的药之后,沈蔚然体内的毒素全部清除干净,只是却因此伤了元气,身子比之以往要虚弱的多。
自沈蔚然早产那日起,丞相府便每日都会派人来问安,沈易泽更是隔三差五的带着云柔和沈玉然过来看她,直到见她已经痊愈才算安心。
裕王暗中勾结西域意图谋反的事情被查出之后,谢瑾寒开始越发的忙碌起来,每每回到府上皆是深夜。
这日傍晚,手头的事情总算处理个差不多,谢瑾寒便早早的回了府上,沈蔚然正躲在玉兰树下休息,见他回来,忙要起身,却被他一把揽住。
“你坐着便是。”
声音里是细细的关切,沈蔚然颌首一笑道:“事情都处理好了?”
“差不多了。”谢瑾寒微微闭上眼睛,伸手揉了揉额角,连日来的高强度工作让他觉得甚是疲乏,又怕沈蔚然担忧,所以在她面前从来都是一副轻松的模样。
他这样的伪装沈蔚然如何看不出来,只是并不戳破,抬手给他倒了杯清火降噪的莲子茶递过去道:“昨日哥哥过来,说是京畿几个重要的地方都换了人,可是与那件事也有关联?”
“朝堂之事本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谢成裕勾结西域吐蕃的事情败露,那些与他有着关系的官员全部都被调查了一遍,皇上震怒,下旨严加查处,这半个月已经拿下了十数名三品以上的大员。”谢瑾寒说道。
“那些人明面上是谢成裕的人,实际全是为谢成恪办事,王爷,谢成裕被贬等同于砍掉了谢成恪的左膀右臂,若是他当真铤而走险,那……”沈蔚然微微皱眉,不禁开始暗暗忧心起来。
谢瑾寒柔声一笑,看着沈蔚然的目光全然是宠溺:“不管他做什么,你都放心在家养身子,不要去想这些,有我在,便就不会有事。”
他的话给了她极大的安定,沈蔚然笑了笑,端起茶杯小酌了一口,“祖母的生辰要到了,昨日-我与哥哥商议,你最近的事情太多索性也不得空陪我,我便想着回丞相府小住几日,也算是讨个清净,免得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总是过来看望我,我不喜欢。”
“也好。”谢瑾寒点点头道:“嫁过来快一年了,你回丞相府的次数也不多,老夫人疼你想你,你回去住几日也好让她开心开心。”
“是啊。”沈蔚然笑道:“如今云柔有了身孕,我回去也能盯着她少吃些油腻的东西。”
“对了蔚然,江川前日过来问我,明年玉然便就及笄,是否能够……”他笑着看向沈蔚然道:“是否能够让他前去相府提亲。”
沈蔚然轻笑出声来,以前她是万万没想到江川竟然会喜欢上沈玉然,也未曾想到沈玉然竟还真的会与他两情相悦,她撑着下巴道:“明年是不是太晚了些?倒不如今年先把事情定下来,等玉然及笄礼一过,就可以准备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