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骤风急,谢瑾寒冒着雨出了瑾王府,身后跟着的是以凝香为首的藏香阁的一众杀手还有以景安景明为首的禁-卫军。
雨幕中人影瞳瞳,步履匆匆走过一十四街,浩浩汤汤的队伍纷纷前往了京都各处并不起眼的四合院之前。
谢瑾寒在湍急的大雨之中仰头,沉声发出号令:“杀!”
一个时辰前,凝香带着数名藏香阁的人在京郊找到了兰英,起初她还不承认是她所为,逃出府也是因为觉得受了委屈,可藏香阁的手段怎会让她喊冤?不出一刻钟,她便全部交代了出来,从一开始的卖-身葬父就是为了吸引王嬷嬷上钩,一直到下毒,全都是他们的计划之内,而做出这计划的人,便是——谢成裕。
裕王府中灯火通明,西北角的书房里烛火跳动,映出两张阴惨惨的脸,有一丝紧张在空气里蔓延,随着烛花的爆开,不由得让人的心境更低沉了几分。
一身黑金色长衫在烛火下闪动着光芒,谢成恪冷着脸看向谢成裕,握着拳恨恨说道:“我一早便说过不要动她!你竟敢下黄泉散?如今不仅事情没有做成,反而让谢瑾寒找到了由头将京中所有我们与吐蕃西域联手的据点铲除,七弟,你当真是好大的本事!”
谢成裕没有说话,可脸色也十分难看,他最近也是心情不好,一连几日被人检举,手中的权力全部都被梁帝收了回去,就连湘妃也因此而受到了株连,原本最为安全的几个据点也在这一-夜间全部被谢瑾寒带人清剿,他自然也是异常生气,偏生谢成恪此时还在怪他动了沈蔚然。
他一早便就打算直接要了那个女人的性命,有那个女人在,谢成恪的心思一半都放在了她那里,若不是他母妃家族身份不高,他怎么可能放弃那个位子转而去帮助他?只可惜他千算万算忘记了沈蔚然肚子里的孩子,要不是如此,如今瑾王府早已经白绫高悬了!
可他却没有办法直说,只得赔罪道:“是小弟的疏忽,大哥莫要生气。”
“莫要生气?”谢成恪转身看向谢成裕,脸上的肌肉隐隐抖动:“七弟,你可知你这一步棋实则已经将我们推入了深渊之中!”
谢成裕又是如何不知?如果沈蔚然死了,那么谢瑾寒定会没有任何心思再去理会这些事情,可偏偏她还活着!瑾王妃早产的消息传出来之后,他已经料到了谢瑾寒定然不会再放过他们,如今那些据点被端,想来这把火很快就会烧到他们身上了,如此一来,梁帝一旦得知,定会……
“大哥,事到如今便是再动怒也于事无补,如今只有一个办法能够解决此事,只是不知大哥可否下定决心去办。”谢成裕长出一口气说道。
“说。”谢成恪只觉头痛欲裂,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几乎已经无解了。
谢成裕眸光微动,在烛火下-阴恻恻的:“按照另外一个计划,这个时候,父皇已经快驾崩了,而传位诏书上写的,是由大哥继位。”
“你说什么?”谢成恪抬起头看向他,立刻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若是大哥一直如此妇人之仁,恐怕那个位子就要离大哥越来越远了。”谢成裕闭上眼说道。
他几乎已经预见到了自己的未来,或许他可能都无法见到明日的太阳,但他身份在此,纵使是被关押,只要谢成恪日后能够称帝,那么他就还有能够东山再起的机会,所以他现在必须孤注一掷,让谢成恪尽早下此决心。
谢成恪眉头微皱,不停的在屋中来回踱步,他自然明白谢成裕话中的意思,可那人毕竟是他的生身父亲,若当真要用那种手段,他竟一时间无法决断。
“大哥,成大事者往往都是踩着鲜血过来的,若是你能顺利坐拥天下,历史便就全然由你来写,你到底还在想什么?”谢成裕道。
这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谢成恪忽然停下脚步,像是想通了一般,转身看向谢成裕,眸中闪烁着一抹极强的渴望:“好,便就按照你说的,我即刻命人去办!”
大梁十八年五月初三夜,京都突-起数场大火,火光漫天,饶是大雨倾盆也未曾浇灭,待火势殆尽,三十余处四合院全部化作废墟。
瑾王谢瑾寒率领一千禁-卫军前往现场查看,三十余处四合院全乃吐蕃与西域在京都的据点,四合院全部所属裕王府名下,经查,裕王早从三年前便开始与吐蕃西域串通,意图谋取皇位,其心可诛。
大雨渐渐停歇,火舌渐渐褪去,谢瑾寒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步入王府,却只站在院中久久不动,甚至不敢踏入寝殿一步。
浓郁的血腥味在鼻腔蔓延,他紧握着双手,看着近在咫尺的门,却无论如何都推不开。
他不敢,不愿,不想,生怕她会怨他恨他,生怕她不懂他的心,生怕她此后再也不愿与他说话。
当初沙场征战,命悬一线他都未曾害怕过,可此时此刻,他却是惧怕的很,他不会后悔那个决定,但他怕的是她的埋怨。
一身清冷,他站在门口,最终还是没有走进去。
大梁十八年五月初四,瑾王将此事上报朝廷,朝野上下皆是震怒,梁帝更为震惊,一连下了三道圣旨。
第一道是处置谢成裕的旨意,裕王谢成裕妄图谋朝篡位,与西域、吐蕃暗中勾结,实乃罪大恶极,即日起贬为庶人,收回裕王宝印,府中家眷除卫玲、苏叶之外一律流放宁古塔,永世不得回京。
第二道是处置湘妃的旨意,谢成裕之母湘妃,即日起褫夺封号,打入冷宫。
第三道则虎符归属的旨意,瑾王谢瑾寒,战功赫赫,剿匪有功,即日起,号令三军之虎符交由瑾王,禁-卫军、御林军、京畿护卫军全部由其掌管。
三道圣旨同时颁发,朝堂的局势立刻变得诡谲起来,受谢成裕连累,敦肃侯府与左丞相府被罚了两年俸禄,卫玲与苏叶也被罚与谢成裕一起关在了宗人府,原本投诚与苏家和卫家的众多朝臣开始起了二心,开始选择起另外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