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后来听说的。”
江随流笑着看他：“你听谁说的？荒芜之地深处，若是没人带路，几十年都不一定出得来，你听谁说的，若不是定天神柱出世，你恐怕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吧。”
问道打定主意不再说话，任由江随流把口都说干就是不开口多说一个字。
江随流脑海里闪过无数种让问道开口的办法，最后还是选择了最笨的一个：“你说吧，我不会生他们气的，我跟师弟都是孤儿，师傅养育我们至今，已然算是我们的爹爹。”
“师傅若是想要我们做什么，上刀山下火海我们都会做的，但是你也知道，师傅那个人看起来很好，实际上很难说出什么话来，更何况还是让养育了这么多年的我们去做一些出死入生的事情，师傅肯定是于心不忍的。”
“作为一线天的大弟子不能及时为师傅分忧是我的失职，而如今师傅不知所踪，但他想要做的事情，肯定没有做完，而这就是我要替师傅做的。”
“你可以实话告诉我，师傅要我做什么，我才好答谢师恩。”
问道被江随流情深意切的话所感动：“坤仪真的没有白收你们，你们人真好，等到岱渊回来，他肯定也会非常喜欢你们的。”
江随流状似无意问道：“岱渊会回来？”
问道点头：“那当然，岱渊只不过是驻守神柱而已，等到神柱坍塌了，岱渊自然就回来了。”
“神柱不是制衡着天道吗？怎么可能坍塌？”江随流惊讶状。
问道认真的看着他：“等到这天底下再也无人修道的时候，这神柱无谓存不存在。”
江随流还没来得及说话，问道就快速的反驳自己刚刚说过的话：“但是怎么想都不可能，所以只能祈求什么时候有人能将这契约的因果斩断吧。”
江随流问：“那什么人可以斩断这因果？”
“神啊。”问道答，“普通人怎么做到，自然是神才可以。”
江随流皱眉：“师傅不行吗？”
问道摇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应该做的事情，他们已经做完他们应该做的事情了，体内的生机已绝，但天地自然的生机是不可能绝的，所以生机就在别处。”
江随流喝了口茶：“比如我。”
问道点头：“看来你也不笨嘛，天道是不可能再降下天道之子了，大地之子坤仪还活着，也没到交替的时候，唯独人族的生机，道君岱渊，被囚禁在界中，跳出万物之外，按理说算是死了，所以只有人族才有可能源源不断的出现生机，沉寂几十万年，这不出了一个你嘛。”
江随流长叹口气：“看来我肩膀上的任务真重。”
问道摇头晃脑：“反正不关我的事，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我知道的事情已经全部告诉你了。”
“最后一个问题。”
“你问。”
“怎么样才能断去神柱的因果。”
问道笑嘻嘻的凑到江随流耳边，对他说了一番悄悄话，说完之后立即转身就往楼下跑：“我走了，你别再叫我。”
猛的冲下楼梯，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后，骤然消失了，想必是不用顾及面子，直接用飞的，远离这个大魔头。
江随流将茶具收了起来，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看着夜空，想着问剑说的话。
而在楼梯转角，沈暮沉已经站在那许久，肩上的雪湿透了衣服，脸颊都是冰冷的，他手上握着问心剑，仰头看着前面的十一楼的入口，终究还是没有进去。
问道觉得郁闷至极，刚出江随流的坑转头就掉进沈暮沉的坑里。
他有气无力的推着桌子上的茶杯转圈：“这位大爷，找我干嘛。”
沈暮沉看着他：“斩断因果的办法是什么？”
问道趴在桌子上，只拿眼睛翻上看他：“你又不是气运之子，告诉你干嘛？”
沈暮沉冷冷的看着他，看得问道有有些害怕，弱弱的问：“不能问吗？”
沈暮沉沉默半响：“你说的话，可能会让他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我必须要知道他会面对什么样的事情。”
问道默默吐槽了一句了你们感情真好，转头一想岱渊与坤仪感情更好，果然是师门传承，便愉快的把办法告诉给了沈暮沉。
沈暮沉听了以后在位子上呆坐半响，他完全不敢想象师兄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情。
他立即转身出门去了十一楼。
江随流在月光下睡着，桃花般的双眼紧闭着，睫毛投影在脸颊上，沈暮沉连呼吸都轻了不少，害怕将梦中的师兄吵醒。
他喜欢江随流，时时刻刻特别迫切的想要追随他，看着他。
见他一笑，海棠满山。
所以他绝对不会让师兄做那个选择，绝对不会。
“你看我许久了。”江随流闭着眼睛笑说，“怎么？又想跟我抢位子？”
江随流睁开眼睛，往里面挪了挪，给沈暮沉坐的位子：“小时候跟我抢床睡，长大了跟我抢座椅，果然还是一成不变。”
沈暮沉看着懒洋洋的师兄，感觉心痒痒的，坐到了江随流让出来的位子上，侧身把自己埋在他的头发间：“我没有。”
江随流搂着他的肩膀宠溺的笑：“嗯，好，没有。”
沈暮沉没有开口反驳说自己是真的没有，江随流的视线也一直落在天上的月亮，两人之间寂静无声，温情脉脉。
过了许久，沈暮沉才道：“师兄会陪我多久？”
江随流挑眉：“怎么会想到问这个问题？”
沈暮沉不依：“师兄没回答我。”
江随流道：“约莫会到死的那一天吧。”
他从江随流的肩头起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师兄：“那我定然也会死在那一天。”
江随流抬手拍了他一巴掌：“说什么丧气话。”
沈暮沉被他拍懵了：“师兄生气了？”
江随流扯了扯他的头发：“我想我明白你要做的事情是什么了。”
沈暮沉心中一沉，面上不显：“什么事？”
“替我守着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江随流没说话，只是笑着看他，亲吻他的嘴角：“日后再说。”
沈暮沉受不了江随流撩拨，很快反客为主，在这廊房之中，两人是稠得化不开的缠绵。
在楼下早就被沈暮沉遗忘的黎念尘，被大雪冻得瑟瑟发抖，与溯苍念叨：“师傅怎么还没下来，不是说很快就回来吗？师傅骗人。”
溯苍不会说话，唧唧喳喳的叫着黎念尘听不懂的鸟鸣。
他抬头看着天：“好像天变黑了，要打雷了，我们回去吧。”
他抱起溯苍就往楼上挪，等到他走到九楼的时候，天上云已经汇集成形了。
黎念尘怎么看都觉得这雷不对劲，把溯苍放好之后，就去拍宋宁的门：“宋叔叔，外面的云好可怕，宋叔叔，宋叔叔……”
拍了半响，没见宋宁开门，便转头跑到十一楼找师傅师伯。
江随流的睡意正在酝酿中，黎念尘咚咚咚的跑了上来：“师……师伯，外面的云要打雷了，宋叔叔不开门，他不在。”
江随流立即翻身坐了起来：“糟了，墨寒的起誓应验了。”
他们两人连忙奔到宋宁的房前，踹开门一看，宋宁跪倒在地上，全身都是透明的，唯独只有一双眼睛还带着颜色。
他们踹门而入宋宁便转头回来看着他们，那双红色的眼睛竟然流出两行血泪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