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沁察觉到他语气里的愠怒,心里有些发慌,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能用力地抱住他的腰身不放手。
程至煜心里又是生气又是好笑,但他觉得有必要好好沟通了。
否则,这个小女人的想象力还不知道要发散到什么地方去。
程至煜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像哄小家伙睡觉那样,“你先松开手,我快喘不过气了。”
“不放!我要放开了,你又跑了。”江一沁孩子气地说道。
她不想要再经历之前一周的感觉。
“听话,别使小性子。”
江一沁听他这么说,才微微松开了手。
两人在亭子里坐下。
江一沁像个被遗弃的孩子那样可怜巴巴地看着程至煜。
那小模样比程壹壹小朋友还像小朋友。
程至煜轻咳了一声,说道:“你说说你这几天的想法,我发现你想的跟我预料中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江一沁见他是脸上没有不耐烦的神情,眉目之间也是她常见的和煦,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把自己这一周的纠结说了出来。
程至煜闻言沉吟了半晌,说道:“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我没有必要为你的过去生气。我以为我之前的种种表现足够让你清楚的知道我的态度,没想到你还是会误会。”
“在黎文皓这件事情上,我没有给过你一个详细的解释。”
“你说的这一点我认同,但我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见过黎文皓,进行过几次男人之间的交谈。我相信你们不会再有更深的关系,所以我不会因为你和他之后的相处而生气。这次我生气的是你因为工作忽略了壹壹。这才是我生气的地方。”程至煜看着对面小女人快垂到胸口的小脑袋,继续说道:“我想我的工作并不比你的轻松,承担的责任不低于你的。为什么你会因为工作而让壹壹受到伤害?你在出大宅前的这段时间把车开得慢一点,会耽误多少查案的时间?黎大海和黄苓会因为你在出大宅这段路程里降速而有所转机吗?”
江一沁被问得哑口无言,很多话堵在嗓子里,不知道该说哪一句。
所有的话都抵不过她让他们的孩子受伤的事实。
在这一点上她难辞其咎。
江一沁沉默着,在程至煜温和却迫人的视线里,说道:“这件事我很抱歉,我没有话可说。”
程至煜看着她难受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难过。壹壹受伤这件事很大程度上是个意外,还有我们大人的失误。这件事给我们敲了一记警钟,在以后能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壹壹的安全上。至于你所想的这些,其实是不存在的。我们是夫妻,如果我们没有孩子,你可以完全按照你出嫁前的性子生活,不用刻意改变。有了孩子,在我不在的情况下,你多放一些心思在孩子身上就好。”
“乖,把眼泪擦擦,别让壹壹以为我欺负你了。”程至煜伸手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水,却越擦越多。
程至煜叹了口气,将她拥在怀里,大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耐心地等着她的情绪平复下来。
江一沁抱着程至煜哭了好半晌才勉强停下,一双眼睛哭得有些发红,还不时打嗝。
她平复了许久,才说道:“外人都以为我做得很好,其实在我们的这段关系里,你付出的比我多得多,要是没有你宠着我,任我蛮干。我们之间走不到现在的程度。老公,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可我们的路还很长,要是有些事我忽略了,或者做得不够好,你要提醒我,这样你才不会太辛苦。”
“你这样就很好。你在我面前任性、孩子气一辈子都没关系,我有能力让你一辈子无忧。”程至煜说完叹了口气,“我这次的举动吓坏你了,对吗?”
江一沁没有哼声。
一方面她是觉得这件事让她思考了很多,另一方面又觉得这个过程太煎熬。
如果没有这一次的事情,她就习惯了程至对她的呵宠,忘了他的辛苦。
从这个角度上说,这一次的经历很有价值。
江一沁如此想着。
程至煜将她哭得绯红的小脸儿擦拭干净,说道:“以后别胡思乱想,我有什么事会直接跟你说,不会再让你这样了。”
“嗯嗯。”江一沁乖乖地点头。
“回去吧,壹壹也想你了。”
“他的小胳膊好了吗?”
“小孩子的恢复能力比成年人好,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会留疤吗?”
“等伤口完全长好之后,做个去疤手术就行了。”
江一沁点点头,总算完全松口气了。
江一沁和程至煜回到餐厅,程壹壹小朋友已经挥舞着一只完好小胳膊啃鸡腿了。
看到两人进来,含糊不清地叫了一声爹地妈咪就继续埋头吃饭,显然食物的魅力比较强大。
江一沁看着小家伙小了一圈的小脸蛋,刚平复下的心情又汹涌澎湃起来,但她没这么不顾及场合表露出来。
程至煜分别给程志强、程时远、江一沁和自己倒了杯酒,然后举杯说道:“爷爷、爸,壹壹受伤这事儿咱们三个人处理得都不太到位,我们都有责任。现在壹壹的伤没事了,事情最好说开,免得彼此心生嫌隙。”
程志强哼了一声,没说什么,仰头把酒灌了进去。
程时远也端起酒杯,“这事儿也有我的责任,年纪大了,看问题有时候会从自己的角度看。小沁,你别见怪。”
江一沁连忙举起了酒杯,“爸,我也有错。”
“事情已经过去了,再说谁对谁错就太见外了。按照程家之前的习惯,子女的教养是父母的事,其他长辈不得插手。我和你爷爷有时候倒是忽略了这一点,以后还是要保持这个习惯。我们长辈只负责与壹壹亲近,教养的责任还是落到你们肩上。”
江一沁看向程至煜,程至煜朝她点了点头。
江一沁才说道:“谢谢爷爷、爸爸。”
程志强摸着程壹壹小朋友的小脑袋,并不发表意见。
江一沁带着小家伙回房间洗澡,他的小胳膊上确实有一条三厘米的伤口。
小家伙看到江一沁盯着他的伤口看,奶声奶气地说道:“妈咪,已经不疼了。”
“宝宝,对不起。”
“没关系啦。爹地说了,他跟我一样大的时候,伤得比我严重多了,还说伤疤是男人的勋章。我要留着这块小伤疤。”
“你现在勉强算是儿童。”
“以后会长成男人的。”小家伙哼哼道,在浴缸里转过小身体,背对着江一沁,“妈咪,帮我搓背。”
“你背又不脏。”
“不脏也搓嘛。”
“好。”江一沁拿着他专属的小毛巾,轻轻地搓起来,心里的不安这下才完全消失。
江一沁睁开眼醒来,发现已经天光大亮。
她抬眼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半了。
“醒了?”程至煜的时间自旁边响起。
江一沁翻了个身,抱住程至煜的一只胳膊,“宝宝呢?”
“他去和爷爷练太极去了。”
“啊?他的胳膊不是没好吗?”
“他突然对太极有兴趣,拦都拦不住。”程至煜的语气里倒没有多少担心的意思。
江一沁也不想表现得一惊一乍的,“你今天不出公司?”
“不去。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哪里?”
“去了就知道了。”
江一沁不由得多看了一眼程至煜,翻身下床去洗漱了。
两人简单地吃过早饭之后,就由程至煜开车离开大宅。
随着车子前进的方向,江一沁心里的疑云渐渐清晰。
黑色的宾利在离第三监狱大门的转角处停下。
大门处已经停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车前站着一个紫衣的女人。
超大的黑墨镜把她的大半脸都遮盖住了,但她身上所散发的气质还是让人很快认出她来。
江一沁坐在副驾上,跟着程至煜一起看着卫离,与她等着监狱大门打开。
十一点半后,高大的监狱大门上镶着一个小铁门,才开启。
一个身穿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的男人从里面走出,那赫然是秦传优。
卫离看到秦传优,就摘下墨镜,朝他狂奔了过去。
秦传优半拥着她,语气却没有多好,“你来干什么?”
“我来接你回家。”
“我没有家!”
“你有。就算以前没有也没关系,现在你和我组成一个家,我会把我们的家打理得很好的。”
秦传优嗤笑了一声,“我已经不是你的老板了,我手上也没有任何资源。以后也不打算再做娱乐行业,你不会从我身上得到任何的渠道和资源。卫离,你说你抱着我这样一个人不放有什么意思?”
卫离红着眼眶看着秦传优,咬了咬嘴唇,就是不说话。
秦传优看了她一眼就迅速移开目光,不敢与这样柔软、温柔的目光对视。
这样的目光比锐利如刀的目光更让他难以应对。
秦传优拉开她的手,想离开。
不料,此时那辆商务车的副驾的门拉开了,卫离抱出一个两岁左右的小男孩出来了。
秦传优整个人顿时僵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卫离。
卫离把正对着秦传优怒目而视的小男孩放到秦传优的手上。
那柔软、温热的触感让秦传优稍稍回过神来,姿势僵硬地抱着那个对他没什么好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