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沁勉强挤出一句，“洗澡休息吧。”
“嗯。”程至煜没看江一沁，从衣柜里拿了衣服就往浴室走。
江一沁一边擦护肤品，一边松了口气。
“江一沁，你的厚脸皮呢？现在算怎么回事？人家明明刚见了女友，刚接了女友电话。你脸红个毛线啊。你只是个合同工老婆，合同工，明白？！”江一沁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合同工，心里的尴尬没有因此而减缓。
江一沁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大概真是寂寞空虚了。
有个男人对她稍微好一点，她的心就控制不住了地心猿意马起来。
归根究底，就是她五行缺男人。
在江一沁的胡思乱想中，程至煜洗澡出来，手臂上的青紫经过几个小时的扩散、加深，显得很是触目惊心。
江一沁的注意力顿时被程至煜的伤吸引了，她皱了皱眉，“你今天没揉开淤血？”
“这点伤没事，过两天自己会好的。”
“我给你揉揉。”江一沁一脸不容拒绝，“你伤左手臂可以等它自己好，你右手要经常签字，不能有伤。”
程至煜的心没来由地因江一沁的话柔软下来，把手伸到江一沁面前。
江一沁倒了点消肿止痛酊在手上，把手搓热了之后，在程至煜的手臂上搓起来，“你忍着点，会有点疼。”
“嗯。”程至煜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江一沁低垂的眉眼上。
她很美，标准的明眸皓齿，让人从她的五官里挑不出半点毛病。
眼神纯澈干净，人灵动而活泼。
一如他们签合同时，她自夸的那样。
那些优点随着与她相处的时间增多，都一一被发现。
她的那些优点就像被埋在沙滩里的珍珠，平时被沙子盖住，潮水冲刷过后就能看到她的光芒。
当年的黎文皓就曾完整地拥有过这样的江一沁吧？
程至煜的心突然蹿起一抹嫉妒，那嫉妒来得又急又快。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手臂上的闷痛上他回过神来。
江一沁见他的手臂痉挛了一下，连忙说道：“乖啦，最痛也就跟刚才一样痛啦。”
“江一沁，你的口气特像哄孩子你知道吗？”
“那你就将就听一下，我没哄孩子的经验。”江一沁继续揉搓，力道很精准。
程至煜的手臂被揉得有些发麻，“你跟黎文皓是怎么认识的？”
“啊？”江一沁没反应过来程至煜的问题，愣了好半晌。
反应过来后，她眨了眨眼，随口说道：“在学校里认识啊，他是别班的班长，在一堆灰扑扑的小男生里特别鹤立鸡群，我在全校女生里身高鹤立鸡群，升旗、排队很容易就看到彼此，一来二往就认识了。然后他追我，我故作矜持地拒绝了几下，其实心里特别暗爽。听到黎文皓跟我表白的时候，我回家就跟我老妈说她女儿有主了，把我老爸刺激得一晚上没睡着，害怕我第二天就不要他嫁给黎文皓去了。”
程至煜抿了抿嘴，没想到江一沁没有半点隐瞒，这么坦然地就告诉他了。
见她嘴边的那抹笑容，觉得异常的刺眼。
一谈到黎文皓她就笑成这样。
江一沁觉得应该礼尚往来一下，问道：“你跟宁清悠呢？差不多也是校友什么的吧？”
“嗯。”程至煜随口应了一声，不想多谈这个问题。
“‘嗯’是什么意思？麻烦你多说点嘛。你怎么把我偶像给搞定的？我偶像是不是特别清冷、酷拽？”江一沁刻意忽略心底的小嫉妒，笑兮兮地问道。
程至煜见她全程笑眯眯，一点没有要吃醋的意思，心里郁闷不已。
把手臂从江一沁的手里抽出来，“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
说完，他走到他平常习惯睡觉的那一侧掀被爬到床上。
江一沁斜眼睨着程至煜背对着她的后背，心里有些堵塞。
但转念一想，程至煜跟她这个合同工老婆说宁清悠干嘛呢。
他们是夫妻，一对夫妻坐在床上盖着棉被，一起愉快地聊各自地前男友前女友？
画面太美，她都不好意思看。
就算假夫妻，也不能这么愉快地聊是吧？
她神经粗可以聊黎文皓，程首富心思比较缜密，不能聊也是正常的。
这么想了一会儿，江一沁心里的堵塞淡了不少。
江一沁也躺下睡了，这几天实在太累。
坐着不觉得，现在一躺进棉被里，就觉得疲乏了。
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程至煜听到江一沁发出绵长而均匀的呼吸声，心里的火气更盛。
这小女人的心是个足球场吧？
还是她刚跟他聊完前男友，心情太美好，睡眠质量也好了？
程至煜翻了个身，借着窗外路灯微弱的光芒打量江一沁的睡颜。
长而卷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静静在眼睑下方，小巧的鼻子鼻翼偶尔轻微地动一下，柔嫩的唇瓣轻启。
手微微握成拳摆成了投降的姿态，放在枕边，完全是个娇憨而没有防备的睡姿。
程至煜俯下身体，在那柔软的唇瓣上轻轻印了一吻。
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之后，程至煜的动作停顿了片刻。
他的鼻息与江一沁轻浅、温热的鼻息相交相融，形成了异样的亲昵。
程思琪半撑着下巴，一脸色迷迷地盯着江一沁与程至煜，“你们昨晚是大战三百回合了还是嫂子练了采阳补阴术。你们两个状态差别太大了。”
江一沁正吃水煮蛋，被程思琪的话吓得吞了大半个鸡蛋，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难受死了。
程至煜给了程思琪一个白眼，给江一沁拍背。
江一沁咽了好半晌，才把鸡蛋给咽下去，折腾出了一身虚汗。
“让你在餐桌上乱说话。”程至煜轻声训斥程思琪。
“我错了，我又不知道嫂子这么不经吓。嫂子，对不起啊。”
江一沁抹了抹眼角逼出来的泪花，“没事啦，我差不多每次吃煮鸡蛋都被咽。”
“真的？”程思琪觉得江一沁在忽悠她。
“有机会你问问我妈，我一吃鸡蛋，她就觉得她闺女真废材。”
“哈哈，真的吗？我好想跟阿姨住一段时间哦。”
“可以啊。现在搬了新家，有多余的一间房，你想住随时都可以。”
程思琪偷睨了程至煜的神色，不敢立刻答应，虽然她很想去住，“等我把我店里的那一堆破事忙完再去。”
早餐过后，程至煜把程思琪送去店里。
程思琪没看到江一沁后就说道：“哥，有嫂子这么好的人，你能不能别想宁清悠了？”
程至煜没理她的话，自顾自地开车。
“宁清悠不适合我们家，爷爷、爸妈、我都这么认为的，她同样也不适合你。”程思琪也不觉得冷场，反正她说十句话，她大哥也最多回五句。
程至煜挑挑眉，这些话在他第一次带宁清悠上门，他家人就说过。
他家人在他的事上很少做干涉，那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干涉，而且还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
可江一沁他们只看到照片，就认同了。
“你为什么不喜欢宁清悠？”程至煜随口问道，也没期待程思琪这货能给他一个正经的答案。
“宁清悠太犀利了，看起来很薄情。她那种人，走一步能算计到后面的五步十步，不合适娶进家里。”
“哦？”
程思琪转过身，认真在看着程至煜，“你别不认真听，我是说真的。她那类人当合作伙伴可以，不能当家人。你看看她的家人也知道啊，你跟她交往这么久，有见过她打电话给她爸吗？她没有妈了，连仅剩的爸爸都不珍惜。这样的人，你觉得她会珍惜你多久？”
程至煜没有说话，平静地开车。
程思琪也不管程至煜听没听进去，继续道：“嫂子就不一样，跟嫂子相处觉得很温暖、很实在，她虽然没有特别热情，但能让人感觉很舒服。你可能没感觉到，嫂子没有刻意去迎合我们家，可她却很容易被我们接受。她也没把我当残疾人，我能做的事她也没有跟我客气。”
“到了，下车吧。”程至煜沉默了一路，终于开口说话了。
“大哥……”程思琪要疯了。
“我自有分寸。”程至煜说完率先下车，到后备箱把程思琪的轮椅拿下来，然后走到副驾驶座上把程思琪抱起来。
程思琪不甘心地看着程至煜，“大哥，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哦。”
“知道了。赶紧去操心你那个店，别瞎操心别的。”程至煜拍了拍她的脑袋，“晚上让司机来接你，回家多陪陪爸妈。”
“你又不回。”
“你来接手程氏集团，我马上天天在爷爷和爸妈面前晃荡。”
江一沁像往常一样下到停车场，掏出车钥匙的时候才想起她昨天开的是程至煜的车，她的车还留在单位。
她拍拍自己的额头，发现最近真是越来越健忘了。
她看了看表，发现时间很紧，立刻跑出停车场，到小区外面等公交车。
她到公交站牌的时候，她所乘坐的那一路公交车正好进站。
她掏出零钱，排着队挤上车。
在公交车走了一百米之后，江一沁看向窗外的目光突然一顿。
那人是黎文皓，也就是他给假名莫寻。
那人走的方向跟公交车的方向是一致的。
江一沁按捺住自己的心情，等公交车在下一个站停下时跳下车，往后跑去。
她想问他是不是黎文皓，想问他为什么活着却不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