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90年代,烟波岛。
静夜的码头停靠着“万三渔业”的渔船若干,其中仅有一艘渔船亮着灯。
船尾的甲板上,中年渔民老李正在翻检一堆鱼,触手可及皆是死鱼。他饱经风霜、日晒雨淋的脸上,面带忧色。
中年渔民老林做着清洁走过来,他在用拖把清理甲板上的污渍水迹。
老李沮丧地扔下手里的死鱼,道:“全是死的。”
老林无奈地说:“红潮不退,海里就捞不上活鱼。”
老李答:“烟波岛周围闹红潮,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见。”
老林做完清洁,老李提起一个水桶。两人边走边聊,来到船头的甲板,开始一起动手整理渔网等物。
老李道:“赶早叫上大家,再出一趟船,往远了走,避开红潮,把损失补回来。”
老林摇头说:“风大,走远了不好弄。何况刚回来又要走,我家那口子肯定不干。”
老李应道:“我家傻仔也不肯。可他那个样子,一直也不见好。我要是不拼了老命挣钱,他以后怎么过?”
老林同情地说:“要不去和老陈商量商量,让你再多出几趟船。”
船尾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老林、老李同时停止手上的动作。
老李独自去船尾查看,船舱挡住老林的视线。
船尾又传来了奇怪的声音,这次像是抽泣之声。
老林一怔,带着疑惑呼唤:“老李?老李?”
没有回应。老林的周遭一片静悄悄。抽泣声也消失了。
老林开始奇怪,也去查看。
老林试探地问:“老李?没事吧你?”
老林一个人,一步一步走向船尾,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一声惨叫过后,老林、老李皆不见踪影。
船尾甲板上,那堆死鱼还堆在原处,突然鱼堆微动,从里面直直地伸出一只沾满鲜血的手!
一个湿淋淋的人爬出鱼堆,滴水的黑发披在脸前,是个少女。
少女摇摇晃晃,在甲板上站定。她身穿一条单薄的短袖连衣裙,赤着脚,无鞋无袜。整个人像是在脏水里浸过。她裸露在外的脖颈、手臂、小腿等部位的皮肤,到处都是污垢的残留和痕迹。她的裙子紧紧地贴在身上,拖泥带水,裙子布料原本鲜艳的印花图案也是脏兮兮的。
她浑身充满诡异的神秘感,脸色苍白,表情茫然,眼神空洞……
【第一天】
烟波岛,烟波镇。
宁静、美好的早晨,似乎空气中都弥散着一股清新、凉爽的味道。
余天浩家的二楼阳台上,余天浩的奶奶、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正在晾晒衣被,手里拿着藤拍使劲儿敲打棉被。
奶奶对着下面的院子喊:“阿浩,放学早点回来!”
院子门打开,高中生余天浩背着书包走出来。邻家男孩的长相,单纯阳光,干净帅气。他回应:“知道啦奶奶,我走啦!”
余天浩戴上Walkman的耳塞,跨上停在院子外的自行车,伴随着流行音乐的歌声,上学去了。
余天浩神采奕奕,朝气飞扬,青春四溢。
风一样的少年,穿梭在大街小巷间。
余天浩骑到同班同学张福家。
张福趴在自家二楼的栏杆上,正在玩游戏掌机,打得全情投入。
余天浩在楼下停车,摘下耳机,对楼上叫:“嘿!”
张福一见,立刻把游戏机往下扔:“接着!”
余天浩接住游戏机。
张福下楼,背着书包,也跨上一辆自行车。两人并肩骑车。
路上,张福一脸八卦的样子,问道:“听说了吗?昨晚上?码头?”
余天浩很奇怪,问:“码头怎么了?”
张福神秘兮兮地说:“出事啦!”
与此同时,码头。
海风呼呼地刮着。昨晚的渔船前,老林坐在一把椅子上,一动不动。渔民们争相围观他。
老林浑浑噩噩,仿佛一个丢了魂的木偶,双眼浑浊发黄,像是生了病。
老林身边站着方建,三十来岁的社会青年,带着痞气,能说会道,像是在对围观的众人“展示”老林。
方建故作恳切地询问:“老林,你倒是说话啊。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老李他人呢?你不要有任何顾虑,有什么话你放心讲,大胆讲!讲出来我方建给你做主!大家也都会帮你的。”
老林紧紧闭口不言。码头管理员老陈勉强挤进人堆,好言相劝,试图疏散众人:“没事的,公司会处理好。大家先回去,都回去吧……”
方建打断:“老陈,人都变成这样了,你们万三渔业还打算怎么处理?”
老陈语塞。方建眼神示意人堆里的“托儿”。渔民甲会意发声:“依我看,老林会变成这样……一定是遇到了海猴子!”
“海猴子”顿时令围观的众人一阵骚动。
余天浩上学路上。他听完张福的话,一个急刹车,不可思议道:“海猴子?!”
张福停车点头:“你还记得吗?岛上的老人都说,大海里住着海神娘娘,谁要是得罪了她,她就会派海猴子把谁吃掉。”
余天浩说:“这都是些不靠谱的“传说”,用来吓唬小孩的,特别是你张福这种小孩。是假的。”
张福嗤之以鼻:“但老林发疯可一点儿不假。还有老李失踪,也是千真万确的。”
余天浩若有所思,转而打了个响指:“你说的没错,那……“渔船疯踪事件”,这个标题怎么样?”
张福疑惑余天浩的转变,打量着他说:“不怎么样。难不成你想?
余天浩作英雄状:“调查事件的真相!”
张福作夸张状:“你又来!”
余天浩直视对方的双眼,追问:“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吗?”
张福仿佛被死党说中了心事。
余天浩乘胜追击:“等阿杰来了,我们再一起商量具体怎么行动。”
说到二人的另一个死党尤晓杰,张福看手表:“奇怪,阿杰怎么还不来?”
同一时刻,尤晓杰正在学校附近的小巷子里被四个小混混勒索钱财,眼镜也被打到了地上。他外表柔弱,像一只无助的小鹿。
尤晓杰求饶:“不骗你们,我真的没有钱。”
“啪”又一记耳光,尤晓杰几乎要哭出来。
小混混首领阿龙叼着香烟,满头黄发,满不在乎地说:“兄弟几个最近手头紧,给点面子啦。”
尤晓杰带着哭腔:“我真的一点钱都没。”
小混混甲上前又要打,被阿龙拦住。
阿龙佯装好人,上前整理尤晓杰的校服,忽然猛地抓住他的头发,猛地又抽了两个耳光。
阿龙愤怒地下令:“给我搜!”
尤晓杰身后,小混混乙、丙熟练地抢下他的书包交给阿龙。阿龙得意地接过书包开始掏,把尤晓杰的书本文具快速扔在地上。
尤晓杰哀求:“别翻了,真没有……”
阿龙打断:“哈!这是什么好东西?”
阿龙在书包深处摸到什么,掏出来一看,是一块电路板,顿时扫兴:“什么破玩意儿!”
阿龙随手也要将电路板往地上扔。尤晓杰却突然急了,大叫:“不许扔!”
阿龙一怔,随即奸笑,没有扔下电路板,而是走近尤晓杰,用电路板轻拍他的脸,不怀好意地说:“好东西,是吧?那先借兄弟们玩两天啦。”
阿龙说着,开始把玩电路板,作势要折断电路板。尤晓杰着急上抢,阿龙得意地笑,把电路板扔给了小混混甲。尤晓杰再扑向小混混甲,又扑个空。
尤晓杰被阿龙等人戏耍,电路板被扔来扔去,在四人中间如同猴子一般受尽羞辱。
阿龙再一次接到了电路板,单手举得高高的,尤晓杰够不到。
尤晓杰急了,无计可施之下,抓住阿龙荡在身侧的另一只手,狠狠咬了一口。阿龙剧痛,然后暴怒,一脚把尤晓杰踹开。
尤晓杰倒地。
阿龙暴跳如雷:“干厘娘咧!敢咬我!给我打!”
小混混甲乙丙把尤晓杰围在中间一顿拳打脚踢。尤晓杰趴在地上,捂着头。
阿龙掀开袖子查看自己被咬的地方,一排清晰的牙印,更是骂骂咧咧:“干厘娘咧!兔崽子敢咬人!”
阿龙举起电路板就要扔。尤晓杰在地上无助地大喊:“不要!”
阿龙突然被旁边飞来一脚踹在面门,倒下。
余天浩天降神兵一样出现,抢回电路板。他后面跟着缩头缩脑的张福。
尤晓杰惊喜地叫:“浩哥!福仔!”
张福手拿一捆窜天猴,对着阿龙等人,害怕地说:“别、别过来,警告你们啊。”
事发突然,小混混甲乙丙都连忙去搀扶倒在地上的阿龙,尤晓杰暂时脱困。余天浩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并将电路板塞给他。
余天浩转身瞪着阿龙等人,摆出一个李小龙的功夫姿势,怒道:“四个打一个,算什么玩意!欺负我兄弟,我跟你们没完!你们几个一起上来挨揍,还是排好队让我一个个揍?”
阿龙被小混混搀扶起来,被踢得有点懵,摸鼻子,看到鼻血,被彻底激怒:“干厘娘咧!你们死定了!”
其他三个小混混一时不解,阿龙下令:“还傻站着!给我打!”
余天浩大吼一声,冲上迎敌。张福胆小不敢冲,但也在后面点燃了窜天猴,对着阿龙一伙人发射。
小混混甲乙丙回过神来,一拥而上……
码头上。众人还在因“海猴子”慌张不安。方建暗喜,惺惺作态道:“大家不要紧张!海猴子什么的,都是封建迷信。而且……就算退一百万步,就算是真的!老林和老李又怎么可能得罪海神娘娘?他们勤勤恳恳打鱼,一辈子老实本分,大家都是清楚的。”
渔民甲默契接口:“他们俩当然不会做什么缺德事招来海猴子,不过万三渔业,可就不一定咯!”
老陈陪笑道:“这话说得,说得……”
方建打断:“老陈,你放心。你就是替李万三看码头的,谁也不会来为难你。不过,今天这事儿要怎么收场,管事的总该出来给个说法吧?”
围观众人一片“是啊”。
方建抬眼一望,看到人堆后面,自己的另一个“托儿”渔民乙到了,还带了一个人,二十来岁,痴痴呆呆,是老李的傻儿子小李。渔民乙对方建打手势,示意没问题。
方建会意,故作诧异道:“哎呀!这不是老李的儿子吗?傻仔,你怎么也来了?”
方建分开众人,把小李拉到自己面前。小李乐呵呵地笑:“老爸不在家,我要老爸回家!”
方建假装痛心疾首,将哭未哭,沉重地拍了拍小李的肩膀。围观众人被方建的表演所感染,都觉得于心不忍。
方建把脸一抹,对老陈义正词严:“听到没有?!你们公司要不要给人家儿子一个交代?傻仔多可怜啊!”
众人纷纷点头道:“是啊,是得给个交代。”
万三渔业的办公小楼近在咫尺。方建趁势带着渔民甲乙要往小楼里闯。
老陈赶紧阻拦:“老板今天不在,各位还是请回吧!”
方建指住小楼对众人煽动:“大家评评理!苏老板想当缩头乌龟!”
一阵马达轰鸣之声传来。众人一看,一辆摩托车正从码头的另一边飞驰而来,颇有气势。
摩托一停,车手跳下车,摘掉头盔,是万三渔业老板的儿子李航,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老陈赶紧凑上前,略带责备道:“小李,你怎么来了?”
李航全然不理老陈,直指方建:“你说谁是缩头乌龟!”
方建拖长声音:“哟,我今天就跟你讲道理。老林老李都为你们万三渔业干活,是吧?你的人,你的船,你的码头,事情出来你说是谁的责任?不是你们苏家的责任还能是谁的责任?总不见得是我的责任?大家说对不对?”
众人一片“对!”,方建得意继续:“你看看你自己,啊?你还指着我?你居然还有脸指着我?说你缩头乌龟简直便宜你了!”
方建挥开李航指着他的手,李航一把揪住方建,两人随即被老陈分开。方建整整衣领,继续大放厥词:“理亏还想动手?告诉你,我不怕!我是来给广大人民群众主持公道的!”
李航大怒:“敢在小爷的地盘撒野,不打不行!”
方建正中下怀,故意把脸往上凑,无赖道:“打,尽管打,反正你家多的是钱,赔完了老林老李家,你还要赔我方建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李航更怒:“我赔你棺材费!”
李航一拳挥出。方建其实躲过,但顺势倒下,倒在地上大喊大叫:“打人啦!打人啊!李航打人啦!”
围观的众人没看清方建“假摔”,顿时群情激动,对李航连声质问,七嘴八舌:“为什么打人?有没有王法啊?快报警!……”
李航不管不顾,直接跳到方建身上。方建一直躺在地上耍赖,这下被李航所制,无处可躲,只能呼叫:“万三渔业欺负老实人啊!”
李航一拳就要往方建脸上招呼……
李航的父亲、万三渔业老板李万三在紧要关头及时赶到,大喝:“住手!”
现场顿时静止了下来……
余天浩这边,群架打到一半。三人组吃尽苦头,“阵容”看上去极弱,余天浩脸伤,尤晓杰拿着坏掉的眼镜,张福手里没有了鞭炮,浑身发抖,三个高中生对峙四个成年人。
阿龙等人摩拳擦掌地逼近。
三个少年将后背靠在一起,凑成一个三角,一致对外。三人齐声对敌人道:“要来就来,我们不怕!”
阿龙怒道:“死到临头还嘴硬!”
阿龙从地上抄起一块板砖。突然,麻辣女教师、余天浩的班主任方芳出现,一把制住阿龙手腕,阿龙板砖脱手,痛苦道:“放手……”
方芳上班途中路过此地,一招制敌,另一只手还拎着包,更加平添了别样的潇洒。小混混甲乙丙冲向她,她加大手劲,阿龙立刻整个人都跪了下去,只能狼狈下令:“别,别过来!”又对方芳求饶:“老师饶,饶命……”
方芳放开阿龙,厌恶地说:“再敢欺负我学生我要你们好看!滚!”
阿龙捂着手腕,示意小弟们扶自己走。四人落荒而逃。
张福狐假虎威地叫嚣:“滚!别再让我看到你们……”
方芳一拍张福的后脑勺,张福闭嘴。
尤晓杰怯怯地开口:“方老师,我们……”
方芳打断:“上课要迟到了,用跑的!”
三人组心服口服齐声回应:“是!”
码头上。围观众人纷纷给李万三让开道路。
李航迫不及待告状:“爸,你来得正好,这人是烟波岛上出名的“老赖”,摆明了要讹我们……”
方建还在地上打滚撒泼:“哎呦!哎呦!打坏了!打坏了!”
李万三发声:“够了。”
李万三说话掷地有声,李航不再多说,方建也停止撒泼的动作,说:“苏老板,你今天也看见了,是你儿子先动手打的人,你一定要负责的。”
李万三不理他,对围观众人宣布:“各位,老林老李出事,大家都很关心。我李万三今天在这里保证,绝不会不管的。”
方建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说:“苏老板还有我呢,你儿子今天这一拳也不能白打呢,这个医药费、误工费……”
李万三继续无视方建,打开随身携带的包,拉开拉链,只见里面全是百元大钞。众人一阵惊叹。
方建伸出五个手指道:“到底是苏老板,爽快人。两家孤儿寡母,老的老小的小,这个数。”
李航忍不住:“又没死人,什么孤儿寡母!”
李万三却立刻瞪了李航一眼,什么都没有说,从包里掏出一大叠钱。方建接过,两眼放光。
围观众人拜服,窃窃私语“不愧是苏老板”“出手真大方”。
李万三拍拍小李,又来到老林面前慰问,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老林,你好好养病,早日康复。”
方建乖觉地借坡下驴,示意渔民甲、乙:“苏老板说得对,老林需要静养,大家都散了吧。”
老林突然咧嘴,这是他出事以来第一次张开嘴,只见满口牙齿全黑的,像是沾染了某种奇怪的黑色液体,模样十分骇人,围观人群顿时骚乱起来。
不远处,码头一角,昨晚的神秘少女心迪探着头观望。她表情漠然。她身上的连衣裙干了,皮肤的脏污程度有所减轻,手掌的伤口包了一块连衣裙的碎布,依然赤着脚。
黄昏时分。烟波岛的一处沙滩,海水冲刷着海岸。这片海滩是三人组放学后的“据点”,平时常来玩耍,在外形奇特的崎岖礁石间嬉戏。
张福放了一个小鞭炮。“砰!”一个破碗被炸得腾空而起。
张福高声欢呼:“耶!”
尤晓杰坐在一块礁石上,微笑鼓掌,他手边是电子板和一些电子元件,还没组装完。
余天浩骑车来到。张福嫌弃道:“有没有搞错,买个糖糕要这么久。”
余天浩抹把汗:“别提了,一放学都去买吃的,队伍叫那个长。”
张福从一处干燥的礁石角落里翻出一塑料袋的划炮、窜天猴等小烟火。
余天浩道:“不知不觉,我们都攒这么多了。”
尤晓杰也看了看,手里继续组装原件:“再不拿回去要受潮了。”
张福摇头说:“这么大一袋,我拿回去肯定会被发现。”
余天浩接过袋子说:“放我家。瞒过我奶奶总比瞒过你爸妈容易。”
尤晓杰手中的简易版对讲机组装完毕,发出声音。
余天浩赞道:“真厉害!”
张福问:“真能通无线电呀?”
尤晓杰点头道:“多亏你们帮我出头,不然肯定做不成。”余天浩一拍他的肩膀,豪气道:“废话,谁都不能随便欺负咱们!”
张福拍尤晓杰另一个肩膀,接口:“谁欺负咱,我这炮可不答应。”
余天浩又问:“不过阿杰,你拼死拼活都要保住对讲机,它有什么特别的吗?”
尤晓杰不语。张福八卦又起:“我知道,以前你老爸出海的时候,就是用无线电和你通话的,我没说错吧?”
张福凑近尤晓杰,期待一个回应。尤晓杰横他一眼。张福夸张地垂下头,表示没趣。
余天浩不以为意,拿起对讲机,道:“反正,只要有了这玩意儿,咱们去渔船调查的时候就沟通无障碍了!”
张福胆小,立刻反对:“浩哥,这两天咱们还是太平点,别去渔船搞什么调查了。”一旁的尤晓杰似有同感地点点头。
余天浩提高嗓门:“不会吧,这么刺激你们都不想去?老林他们是船上出的事,那船就是第一现场,有很多线索等着我们去发现!”
张福头皮发麻:“万一船上有什么吓人的东西怎么办?方老师总不能再路过一次、再救我们一次吧?”
余天浩不为所动,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包了封面的漫画,继续怂恿:“问题是,能出什么事?海猴子又不存在的。福仔,你忘了你的理想是做“烟波岛名侦探”,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张福被说动,点了点头。余天浩高兴,和张福碰完拳头,转向尤晓杰,示意接着碰拳头:“说定了,晚上码头碰头。”
尤晓杰不碰拳头,摇头:“我还是不去了。”
余天浩不解:“你害怕?不要怕,有我罩着你。”
尤晓杰说:“晚上我家没人做饭。”
张福调侃道:“你老爸有酒就行了,吃什么饭啊!”
尤晓杰有些不悦,起身:“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尤晓杰走了,余天浩在他身后大声问:“你到底去不去渔船啊?”
尤晓杰不置可否地回应:“到时候再说吧。”
余天浩、张福目送尤晓杰的背影在沙滩上离去。
烟波镇上。心迪饥肠辘辘,赤着脚,在镇上漫无目的地游荡,尽量躲避沿途路人。
心迪突然嗅到食物香气,快步地循香跑去。
一处大排档。一个小朋友离开海蛎煎摊子,手拿一个完整的海蛎煎,整张饼外观诱人。小朋友先开心地闻一闻,香。
小朋友来到大排档的稍远处,独自一人,张口准备吃饼。不远处是爆米花摊子,摊主摇着机器。
突然心迪冲到小朋友跟前,二话不说抢过他的海蛎煎。
小朋友想抢回来:“还给我!心迪以大欺小,推开小朋友,大口大口吃饼,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小朋友受欺负,伤心地哭起来。心迪根本不在乎,只顾自己吃。
无巧不巧,爆米花摊子的机器发出“砰!”
心迪听到这个类似爆炸的声响,突然整个人状态都变了,手中吃剩的一小块饼落地,表情凝固,仿佛勾起了什么痛苦的回忆。
碎片式的记忆中,闪烁的红色灯光,尖锐入耳的警报声。心迪身上的衣服是白大褂,她捂着脖子。
一个面目模糊的白大褂女人对着心迪焦急大叫“快跑!快跑!”
心迪沉浸在记忆的漩涡里,浑身发抖。小朋友被她吓得不轻,转身逃跑。
独自回家的余天浩骑车经过,小朋友险些撞上他的车。
余天浩见小朋友惊恐的样子,赶紧询问怎么回事。小朋友哆哆嗦嗦地指向那边。
余天浩一看,心迪背对着他,在那边的地上缩成一团,痛苦呻吟,抱头发抖。
余天浩惊讶,立住自行车,示意小朋友留在原地。
余天浩脚步缓慢,独自走上前,试探地问“喂?你没事吧?”。
余天浩:喂,你没事吧?
心迪不理。余天浩绕到她面前,弯腰,小心地伸出手拍拍她:“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心迪不回应。余天浩抓住她的肩膀,轻轻地摇了摇。心迪记忆中断,如梦初醒。
余天浩见心迪不再发抖了,就小心地扳开她一直抱头的手。他注意到,对方手上的破布在渗血。
心迪露出脸,用受惊小动物的眼神面对余天浩。两人此时才第一次互相看清了对方的正脸,四目对视。
余天浩打量这个陌生的女孩,问:“你手上的伤没事吧?”边说边想扶她起来。
心迪却一骨碌自己爬了起来,离余天浩一段距离,带着戒备。
余天浩安抚:“别怕。你是我们学校的吗?你鞋子怎么不见了?”
余天浩走上两步,心迪立刻露出惊恐的表情。余天浩赶紧停步,以为是自己吓到了心迪。心迪却自己走上前来,一把推开余天浩,捡起地上的那一小块饼,放进自己嘴里。心迪嚼两下,瞬间就把饼吃下了肚。
余天浩见这个陌生女孩举止如此异常,简直要看傻了。
小朋友的家长来找儿子,小朋友叫着“妈妈”跑向母亲,母子一起走了。余天浩回头看了看,再转过头来,惊讶发现,就这么一转眼的工夫,心迪已经不见了。
余天浩举目一望,看到心迪离去的背影一晃而过,赶紧去追:“喂,等等!”
心迪脚步速匆匆踩过地上一个水塘。
余天浩追来,不见心迪。他看到地上有赤脚的脚印,继续追踪,跟着脚印来到一条无人的街,路牌“海潮街”。
脚印没有了,余天浩找不到人。
海潮街有一口井,井里突然发出异声,似有什么东西在水里翻滚。余天浩听到声响,去井口看了一眼,平静无波的井水突然翻上来几条死鱼,吓了余天浩一跳。
余天浩找人无果,无奈离去。
入夜。方建和渔民甲、乙在大排档庆祝“胜利”。饭桌上杯盘狼藉。
渔民甲恭维:“建哥,这次全靠你牵头。”
方建得意:“小事一桩。这烟波岛上,只要有我方建出马,就没有搞不定的事情!”
三人又干一杯,方建抹抹嘴,拿出小半叠钱:“林家媳妇那儿该拿的钱也到手了,大家的好处费也都有了着落。”
渔民甲、乙道:“是是,建哥吃肉。我们跟着喝汤。”
方建笑骂:“美不死你们!”开始分钱他们。
渔民甲拿了钱,看向桌子另一边的小李,皱眉问:“那他怎么办?”
小李自顾自地吃残羹剩饭,似乎什么都不懂。
渔民乙小声告诉方建:“二十好几了,跟小孩子一样。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老爸失踪了。”
渔民甲补充说:“他这里有问题。”
渔民甲指指自己脑袋,小李神叨叨一个巴掌就挥过来,一脸孩子气地说:“你才有问题!”
方建给小李几张钱,小李开心接过。方建提醒道:“钱你拿好,这是李万三给你的生活费,懂吗?”
小李似懂非懂:“懂,懂,我要给我老爸,老爸给我买好吃的。”
方建见小李的可怜样,良心发现,又多给了几张钱。
渔民甲试图阻止:“建哥,他又不懂,给了也白给!”
方建把钱扔给渔民甲:“那你拿着这钱,明天去人家里看看要添点什么。”
渔民甲一脸不乐意。方建故意露出凶恶状:“怎么着,要我说两遍啊?!”
小李又对渔民甲伸手作欲打状,学舌:“怎么着,要我说两遍啊?!”
方建哭笑不得。
小李乐呵呵地离去。方建等人继续吃喝。
烟波镇某处,游家。尤晓杰背着书包回家,独自走上昏暗的楼梯,打开二楼的家门,家里疏于打理,杂乱不堪,摆满了东西,其中有一台积灰的无线电台。地上好几个酒瓶,尤大海的拐杖也随便扔着。屋角有一个水斗。
尤晓杰的单亲爸爸、中年人尤大海,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尤晓杰招呼:“爸,我回来了。”尤大海闭着眼睛咕哝几声。
尤晓杰问:“我给你做饭?”尤大海不应。
尤晓杰深感失望,转身将无线电台搬上桌子,拂去灰尘。他又拿出自己的对讲机,按几个钮,电台和对讲机都闪几下。
尤晓杰对着对讲机讲话试音:“喂?喂?呼叫?呼叫?”
电台收到这些音,传出“喂”“喂”“呼叫”“呼叫”。
尤晓杰略高兴,回头一看,尤大海醉醺醺的,差点从沙发上摔下。
尤晓杰赶紧过去稳住尤大海,对讲机还拿在手里。尤大海摸到对讲机,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
尤晓杰继续尝试和尤大海对话:“爸,以后你在家里有什么事,就可以随时用电台来呼叫我。”
尤大海睡眼惺忪,勉强睁一睁,眼神涣散,看着儿子却似乎认不出来。
尤晓杰叹气:“爸,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以后我随身带着这个对讲机,可以跟你联系……”
尤大海闭眼打起呼噜。尤晓杰只能住口,努力把他架起来,说:“爸,去里屋,来……”
尤大海醉得昏昏沉沉,尤晓杰架不动他,只能放弃,找了条毯子给父亲盖好。
尤晓杰准备出门,最后一次尝试和尤大海对话:“爸?冰箱里有吃的,你醒了记得自己吃。”
尤大海睡着了。尤晓杰摇头,拿起对讲机、又拿了手电和零食,一起塞进书包,走出家门。
烟波镇上一条偏僻的街道。半醉的方建独自行走,无意中看到不远处有亮光。方建揉揉眼睛,没有看错,只见前面有两个人,一个打着手电,另一个掀开了一个窨井盖子,正在偷偷摸摸干着什么。
方建含混的醉话:“喂,干,干什么的……”
方建摇摇晃晃地过去查看,突然从后面被人重重打了一闷棍!
方建捂着头勉强转身,隐约看到一个光头男、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方建随即倒在地上,什么都不知道了。
若干黑衣人出现,围站在方建周围。这批人身穿统一的黑色制服,光头男是其中之一。一个神秘的青年杜守故最后现身,下令:“水样”。
窨井处的两个人赶到,也穿着同样的黑色制服。他们把刚刚采集的一试管水样交给杜守故。杜守故观察水样,水样乌黑,同时下令把方建抬走。
杜守故又交待光头男:“上面催得很紧,必须尽快找到“目标”的下落。”
光头男:“是!”
夜晚的码头。尤晓杰独自前来,看到一个人都没有。他吃着零食、等着“探险”的同伴、望着面前的渔船,
渔船突然传出轻微的哭声。尤晓杰一呆。
尤晓杰试探地问:“浩哥?福仔?是你们吗?”
没有回音。尤晓杰犹豫着走近渔船。
哭声又起,这回尤晓杰听出是女生在哭。他打亮手电,慢慢走上渔船。
月黑风高,船上的部件被风一吹,各种吱吱呀呀的声音,弄得尤晓杰没来由地发毛。他先用手电对着一楼的船舱正面来回扫,没看出什么异常。
尤晓杰小心翼翼进入船舱,刚走两步,就有什么东西砰然倒地,吓得他一声惊叫。惊魂稍定,只是一个靠墙的拖把倒了。
尤晓杰松口气,突然他看到一双脚跑上了二层。尤晓杰满腹疑惑,带着一丝害怕,跟了上去,来到二层的驾驶舱门口,门关着。
隔着门玻璃,尤晓杰看见舱内有一个影子变得越来越大。
一时之间,尤晓杰惊骇不已,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门突然开了,有什么东西冲了出来!
尤晓杰尖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