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海滩一带拉起了警戒线，现场满是不详的气氛。
付、辛、张只能站在外围观望。三人看到几个渔民打着手电筒、在海边打捞。
警戒线里，尤大海瘫坐在地、低垂着头。李柏陪在他身边，似乎在安慰他。尤大海的头垂得更低了。
尤大海手里拿着的东西，是一件脏污的衣服，湿漉漉的。
张福难过地解释：“是阿杰失踪那天穿的衣服，我和游叔叔一起捞上来的，不会有错。这边离码头很近，看来——”
张福犹豫着不说。
余天浩悲愤地望着现场。他看到李柏对尤大海一脸同情、并开始指挥其他人、似乎在叫他们继续打捞。
张福艰难地继续：“——看来捞到人，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余天浩紧紧攥着拳头，简直快要攥出血来。
辛蕊心情矛盾。她看看余天浩，又看看自己手上的创可贴，欲言又止……
【第五天】
一大早，李航、沙在废弃物的瓦砾废墟之中查看、行走，各种落脚不便。
方芳：“我哥就是在这里醒的，先找找有什么线索。”
苏、沙翻检地上的碎砖、杂物，找不到什么。
李航腰酸背痛：“死光头那伙人打晕他，还把他扔到这种鬼地方。就算有线索，什么脚印、烟头的，这也都好几天了。我看，难。”
方芳继续找：“那也得找过一遍才知道。你觉得累就歇一会儿吧。”
李航随口抱怨：“死光头害人，你哥害人也不浅。咱们有一说一，要不是他自己贪财，都不会牵扯出这波事情。”
方芳不乐意了，直起腰，对着李航。
李航见方芳好像要生气了，嘀咕：“贪财就是贪财，还不许人说了？”
方芳瞪：“我哥是没出息，可也轮不到你在我面前说他。”
李航不服：“就算我不说，他“老赖”的外号也赖不掉，死性不改，利用渔民家属敲诈，不安好心。”
方芳要走：“就你这种态度，我们还是不要联手了。”
李航阻拦：“哎你别走啊，我说你哥又没说你……”
眼看方芳和李航又要闹僵，方芳不小心被碎砖一绊，摔在李航怀里，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都忘了吵架。
直到方芳咳嗽一声，李航才放手，气氛变得微妙。两人都有些许尴尬。
方芳回过神来：“你刚刚提醒了我，我哥那阵子一直在跟渔民家属打交道。我们还可以去家属那里问问。”
李航：“是，是，搞不好能问出什么线索。”
李航想去拉方芳的手，方芳没让他拉成。
李航讪讪：“大不了，我不说你哥坏话。你以后别动不动就要拆伙啊。”
方芳哼一声，还是没让李航拉手，走在前面：“一切看你表现。”
李航垂头丧气地跟上，没看到方芳脸上已经露出笑容。
余天浩、尤晓杰、张福的“秘密基地”海滩。此时，尤晓杰换成了辛蕊，三人站在海边。
张福双目含泪，不停地擦。
余天浩性格刚强，没有哭，望着海边的那些礁石，物是人非。
余天浩迎着风、对着大海“啊……！”大吼大叫，发泄情绪。
辛蕊依然犹豫不决，看着手上的创可贴，不知要不要把自己的血引怪物的事讲出来。
余天浩的样子让辛蕊甚是不忍。
辛蕊决定要讲了，伸手拉拉余天浩袖子：“哎，你听我说……”
余天浩不知内情，烦躁激动，手一甩，甩脱辛蕊：“不要再说了！你把我们带到离码头最远的海滩，说什么黑乎乎的东西，结果呢！他在离码头最近的海滩！”
余天浩怒视辛蕊。尤晓杰的“死”对他打击沉重，让他几近失控。辛蕊只是正好撞上了“枪口”，这才被他一通非理性的迁怒。
一旁的张福吸了吸鼻涕，也忍不住帮腔：“你知不知道，我们俩本来是要在码头附近找的。都是听了你的……”
余天浩：“都是听了你的才没有找！要是我们没有浪费时间，这几天不去查什么显微镜，图书馆！要是我们没有被你耽误，一开始就在码头附近找，仔细地找，说不定阿杰还有救！”
辛蕊拼命摇头：“不是耽误。我不会闻错的，真的是黑乎乎的东西……”
余天浩依旧头脑发热：“我叫你别说了！”
辛蕊极是委屈，表情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余天浩稍微恢复理智，意识到这样凶辛蕊不妥，可也不知该说什么补救。
余天浩一片混乱，扔下辛蕊，转身就走。
张福想跟上：“浩哥……”
余天浩头也不回：“我想一个人静静。”
余天浩独自离开海滩。辛、张无可奈何。
张福不满地看了辛蕊一眼，也扔下她，走了。
辛蕊目送余天浩远去，脸上写满担忧。
方芳和李航来到老林家。老林疯疯癫癫的状态，在院子墙上涂鸦，画出一大团黑色。
方芳、李航诧异地观望老林发疯，两人都不知这算什么情况。
院子里的墙上已被老林画了若干处涂鸦，都是相似的大团黑色。整个院子由此显得诡异。
林家媳妇端茶出来，给苏、沙递茶杯。
李航：“林家媳妇，老林他这是？”
林家媳妇：“别管他。自打回来，一天到晚就一直画这个，也没人看得懂，不知道什么东西。好几个邻居看过了都说，会不会真的是海猴子？”
林家媳妇的语气语调令人后背发寒。苏、沙对视一眼，都不知该怎么接口。
墙那边，老林画得太用力，涂鸦的笔断了，老林发出不满的咕哝。林家媳妇赶紧过去安抚，无奈道：“他这一出事，家里就没了主心骨。要不是方老师的哥哥帮忙，这日子可真没法过了。”
方芳、李航听了都有点吃惊。
李航脱口而出：“老赖”还会帮人做好事？！”
方芳瞪李航，李航尴尬。
林家媳妇满怀感激：“是真的，他不光为我们弄到了钱，还替我们解决了很多生活上的困难。李家的屋顶漏雨，还是他亲自去修好的。”
方芳询问：“我哥有说起过什么奇怪的人吗？”
林家媳妇摇头：“没有，和他一起进出的都是熟人。其它的，我就不知道了。等找到他一定要给我报个平安啊。”
林家媳妇无比真挚，李航对方建开始改观。
方芳心里很是触动，她也是第一次得知自己哥哥居然还有这一面。
方芳缓缓点头：“好，那我们就先走了……”
老林突然发声：“死的！”
其他人都被吓了一跳，李航手里的茶杯摔了。
林家媳妇安抚老林，同时对苏、沙解释：“不用怕，他一个人时不时就冒这两个字。”
沙 拉：“什么意思呢？”
林家媳妇猜测：“可能是说，出事那次打回来的鱼都是死的。”
李航插嘴：“这我倒知道，公司上下都在为这事头疼呢，烟波岛附近的水一向很好，不应该有那么多死鱼……”
老林捂肚子作呕，突然张嘴吐出大一口黑色液体，全吐在李航鞋上。
苏、沙和林家媳妇瞬间都懵了。
老林吐完，整个人发作起来，倒在地上，抽搐不停，满嘴黑水，痛苦地大叫：“它来了！它来了！”
场面一度失控。林家媳妇吓哭了，李航目瞪口呆。
地上留有李航刚刚打碎的茶杯，眼看老林要被碎片所伤——
方芳第一个反应过来，第一个有所行动。她一脚把碎片踢远，又去抓老林的一只手，抓到后紧紧扣住。
方芳临危不惧，吼李航：“你也来！”
李航如梦初醒加入方芳，两人试图控制老林。
方芳指挥：“抓另一个手！别再让他乱动！不要让他伤到自己！”
李航依言暂时制服老林。疯子力大，苏、沙两人合力，勉强压制住他。
方芳对惊惶失措的林家媳妇：“快点，拿绳子来！”
林家媳妇赶紧去拿绳子。苏、沙继续压制老林，对话艰难。
李航：“要绳子干嘛？”
沙 拉：“把你和他捆一起！”
镇上。余天浩脚步沉重，失魂落魄地游荡。
余天浩路过大排档，远远看到尤大海一个人坐在那里独自饮酒，十分落寞。
余天浩呆立当场，此情此景，他无法离尤大海而去，却又不敢上前，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尤大海。
尤大海一杯一杯地灌着酒，颓废不堪。
阿龙出现，叼着烟，大摇大摆，带着三个小弟来吃东西。大排档只剩一张小桌子，大排档摊主忙着给阿龙等人搬折叠椅。
阿龙见尤大海一个人占着一张大桌子，立刻示意摊主不要搬了。
阿龙对尤大海：“坐小桌子去啦。大桌子让给我们。”
醉醺醺的尤大海含混着回了一句什么，阿龙等人听不清楚，凑近：“啊？你说什么？”
尤大海醉话：“你们……给我滚……”
小混混甲生气：“老东西不识抬举！”
小混混乙：“这可是我们龙哥！”
尤大海随手挥起拐杖打他们。阿龙把尤大海推下椅子。尤大海倒地不起，阿龙和三个小弟讥笑不已。
余天浩冲过来，一个箭步，扶起尤大海上半身：“没事吧游叔叔！”
尤大海醉得无行动能力，也没认出余天浩，继续醉语：“都给我滚……”
余天浩回头，狠狠怒视阿龙等人：“又是你们！”
阿龙认出余天浩：“哈！我说怎么会这么眼熟呢，原来是你！不用客气，上次的账一起算！”
三个小混混摩拳擦掌。
大排档摊主：“喂，不要欺负小孩……”
阿龙示威状，抄起一个酒瓶砸碎半截。大排档摊主被吓跑了。余天浩落单，他放开尤大海，独自面对。
阿龙嘲笑：“光杆司令，这次好像没人过来帮你了呀。你的老师呢？朋友呢？”
一句无心的“朋友”，此时此刻的余天浩听来，只觉无比戳心。
余天浩咬牙切齿，握成拳头的手微微颤抖。阿龙等人误以为余天浩害怕了。
阿龙对小弟们：“看到没有，他吓得都要尿裤子了！”
地上，醉酒的尤大海继续呼唤儿子：“爸爸想你啊，阿杰……”
余天浩脑中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断了。他情绪爆发，大喝一声，没头没脑地冲向阿龙等人，一通乱打，近乎疯狂。
三个小混混被余天浩狂暴的气势所震慑，手忙脚乱。余天浩一个人暂时跟他们打得有来有回。
阿龙看得不耐烦：“你们也太废了！”
阿龙亲自加入战局。余天浩情势危急……
李航骑着摩托，身后捆着老林，飞驰驶进医院的大院，一边大喊一边按着喇叭：“让开！让开！”。
沿途，几个路人让开。
老林昏迷不醒，像吐血一样，嘴里不停流出黑色粘液。李航肩膀、后背皆难幸免。
方芳骑着助动车带着老林媳妇，跟在摩托车后面。
李航驶到医院大楼的门口停下。医生甲和护士甲跑出来接应，推着一个空的急救床。李航下车，身上背着老林。
方芳的助动车也赶到了，方芳和林家媳妇急急下车，看到医生护士正在试图解开捆绑的绳子，把老林放上急救床推进去。
李航当机立断：“别管了，我直接背他进去！”
李航说着就往医院大楼里冲，医生甲、护士甲也跟着跑起来：“抢救室在二楼！”
方芳和林家媳妇跟着李航一行人跑进大楼。
方芳在后面看着李航，他满身黑色粘液、不嫌脏、对老林的病真切关心。方芳赞赏，觉得这个人还不错。
大排档。余天浩寡不敌众，被打倒在地，一时爬不起来，脸上挂彩。阿龙走近，手持半截酒瓶。
余天浩内心深处藏有几分自暴自弃：“有种就打死我！”
阿龙恶狠狠地：“你以为我不敢？！”
阿龙挥起酒瓶，砸向余天浩的脑袋。余天浩避无可避。
突然阿龙后背被人砸了，阿龙倒下。
余天浩吃惊：“小糖糕！”
是辛蕊赶到了，她举着一把椅子当武器，面无惧色。被偷袭的阿龙在地上呼痛。小混混们回过神来，放开余天浩，争先恐后地去扶阿龙。
辛蕊像疯子一样挥舞椅子，对阿龙等人乱打。
余天浩挣扎着想站起：“小糖糕小心！”
辛蕊毕竟不会打架，武力值弱小，乱打一气，反而打得自己椅子脱手。小混混们架着阿龙，稳住阵脚。
阿龙被突然袭击，恼羞成怒：“不要手软，连她一起打！”
余天浩冲到辛蕊身边护住她：“我挡着，你快逃！”
辛蕊坚决：“不逃，要逃一起逃！”
阿龙凶狠地：“一个都别想逃！”阿龙正要示意小弟们对付、辛下手，大排档摊主回来了，带来好几个同伴，显得底气十足。
大排档摊主对阿龙：“我叫你不要欺负小孩，你听不懂吗？！”
阿龙见对方人多势众，自己这边万万占不到便宜了，只能撤退。
大排档摊主对付、辛：“你们不要紧吧？”
余天浩：“谢谢老板，我们没事……”
大排档摊主点点头，带着同伴们收拾残局。
余天浩不由自主地看着辛蕊，此刻他满腹有千言万语的话想对她说，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尤大海醉话：“阿杰！”
余天浩回神：“小糖糕，我们走吧。先把游叔叔送回去。”
余天浩和辛蕊两人合力架起神志不清的尤大海走了。
医院。方芳陪着林家媳妇，等在走廊。李航不在。
抢救室的门开了，护士甲推着老林的急救床出来，医生甲跟随。
林家媳妇冲到老林身边。
医生甲：“暂时脱险了。”
方芳放心，林家媳妇喜极而泣。
医生甲补充：“等病人体内的毒素完全排干净就能出院。”
方芳：“他中的是什么毒？”
医生甲：要黑色粘液的检验报告出来才能确诊，出院以后，我建议你们最好还是去省城大医院检查一下。
医生甲离开。护士甲继续推老林，林家媳妇跟上。
林家媳妇临走对方芳：“方老师，记得帮我谢谢小苏，全靠你们才能得救呀。”
方芳点头，留在原地。
抢救室里，步出了李航。他用毛巾擦着脖子，身上做过清理，不过黑色粘液还是顽固地沾在他衣服各处。
李航松口气：“呼……！真是吓死小爷了。”
方芳表扬：“你做得很好了，林家媳妇千恩万谢的。没想到，你这人，还挺可靠的。”
李航得意：“什么叫没想到。我这人一看就相当的可靠好吗？”
方芳含笑：“抱歉，实在看不出来。”
李航厚着脸皮凑近：“那就仔细看看？”
方芳闻到李航身上的气味，嫌弃地避让：“洗了半天，还是这么臭。”
李航自己闻闻：“老林吐的什么鬼东西。”
方芳推李航：“那还等什么，赶紧回家换衣服吧。”
两人走出医院大楼，方芳提醒：“说好了，明天继续查。”
李航非常乐意：“不见不散咯。”掏出一张名片给方芳，做个打电话的手势。
方芳接过：“你的大哥大修好了？”
李航：“早就修好了，想我就拷我呗。”
方芳笑着呸一声：“调查还没完，光头那伙人还不知道在哪里，你可给我正经点……”
苏、沙交谈着离去。
暗中监视他们的一个黑衣人走出藏身之处，目露凶光。刚才的信息全被他掌握了。
黑衣人掏出“大哥大”打给杜守故……
杜守故听电话那头报告关于苏、沙开展调查的事，表情沉静如水，偶尔“嗯”一声，听完吩咐：“盯紧。”
杜守故挂机。他竟然身处万三渔业的办公室、占据着李万三的老板椅。李万三一脸难色和恐慌，站在一边，好像他不是这里的主人、而是杜守故的跟班。
杜守故架势十分嚣张，表情却是和善有礼，甚至有一丝隐隐的笑意：“苏先生请坐。”
李万三按照杜守故指定的位子，心神不宁地入座。两人面对面，隔着办公桌。
杜守故：“好久不见。”
李万三：“杜先生，你今天来……”
杜守故：“公事。要跟苏先生当面、好好聊一聊。”
李万三更加不安。
黄昏的街道。
余天浩打架受伤，辛蕊女孩子力气小。去游家的路上，两人实在架不动醉酒的尤大海了，进退维谷，在路边暂歇。
付、辛放下尤大海，坐着，气喘吁吁。余天浩怔怔地凝视尤大海的凄惨样，心情低落。
辛蕊掏出Walkman：“给他听歌有用吗？”
余天浩默默地把Walkman放回辛蕊口袋，仔细地放好：“恐怕没用，不过，还是谢谢你，小糖糕。还有，谢谢你救我。”
辛蕊：“他们打你，我肯定要帮你打他们。”
余天浩：还有……请你原谅我。
辛蕊不解：“原谅你什么？”
余天浩：早上在海边，我不应该骂你，说你耽误救人。我向你道歉，是我不对。对不起。
辛蕊：“好吧，原谅你。以后不可以再骂我。”
余天浩：“我保证再也不会了。我知道，你没有坏心，是你主动在帮我找阿杰，是你在为我尽力，我感谢你都来不及。我之所以骂你那些话，对你那么凶，我不是真的在怪你，我其实、其实是在怪我自己。阿杰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出事，我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余天浩心情沉重，近乎自语：“我找不到他，我救不了他……”
辛蕊突然模仿余天浩曾经用袖子给她擦眼泪的动作、也用自己袖子给余天浩擦眼睛。
余天浩不解。
辛蕊认真地解释：“你没哭”，摸摸余天浩心口，“你在哭”，擦余天浩眼睛，“你别哭。”
这下余天浩明白了辛蕊的意思，非常感动，在他最低谷的时刻，身边居然有这样一个女生、这样对他，这样懂他。
余天浩握住辛蕊的手：“听你的，我不哭。”
两人对视，互相之间的感情加深了一层。
余天浩内心遭受好友之死的创伤。辛蕊暖心的安慰，将他的创伤治愈了一点点。余天浩打起精神：“来，我们继续。”
余天浩拉着辛蕊起身，两人再次架起尤大海前进。
两人力弱，依然是步步艰辛，速度缓慢。
辛蕊快要架不住尤大海，旁边出现第三个人，帮了把手，尤大海没有滑落到地上。
付、辛一看，是张福来了。
张福和余天浩默契地碰了碰拳头，尽在不言中。辛蕊也笑了。三人合力，速度加快，带着尤大海一起走。
李万三家客厅。一家人围着桌子吃晚饭。李航因明天能继续和方芳“约会”而得瑟，饭也吃得格外香。
苏母朱秀梅见儿子胃口好，高高兴兴地给他夹菜。
李航心情甚好：“妈，你的手艺都快赶上饭店大厨啦。”
李万三则是面无表情，细嚼慢咽：“今天怎么没去码头上班？”
李航不以为意：“哦，临时有点事。”
李万三：“什么事，连班都不去上？”
朱秀梅听出丈夫语气不善，赶紧和稀泥：“家里人吃饭，怎么就谈起公事了？来，吃菜。”
李万三不理，继续对李航：“之前跟你说的话，你都当成耳边风？叫你按时上下班，你还出去惹事？”
李航不知内情，还以为父亲是因为自己翘班才生气：“我是出去做好事，老爸你不用担心。”
李万三：“好事？我倒要听听，你能做出什么好事。”
李航嬉皮笑脸：“助人为乐啊，帮一个女老师找她哥哥……”
李万三重重一拍桌子，满桌碗盘震动。
李航、朱秀梅都是一惊。
李万三严厉指责：“找什么哥哥！我看你是见到女人连魂都丢了！”
朱秀梅打圆场：“干嘛呢这是？有话好好说，啊？”
李航完全不明白父亲的态度：“老爸，我又不是出去偷出去抢，你没必要发这么大火呀？”
李万三：“还敢嘴硬！从明天开始，你就给我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许去！”
李航懵了。
方芳从医院回到家，一身疲惫。
家里死气沉沉。方芳独自一人，给自己张罗简单的晚饭，用煤气罐的小灶台煮东西。
方芳无聊地守着锅子，视线扫到屋角，她之前从海潮街捡回的铁棍就放在那里。
方芳睹物思人，看到哥哥专用的打架铁棍，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铁棍上沾着的已经变硬的粘液，方芳看着，忽然想到老林吐在李航身上的东西——
方芳冲过去拿起铁棍，一闻，一样的味道！
方芳扔下铁棍，迫不及待地掏出李航的名片给他打电话。
苏家。李航被锁在房间里，他拍打房门大声抗议：“放我出去！老爸你在想什么啊？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放我出去！”
朱秀梅收好钥匙，听着儿子在里面大喊大叫，于心不忍。她和李航一样，完全不能理解李万三的做法。但是丈夫态度坚决，她无法反对一家之主。
朱秀梅喊话：“小苏，你先不要吵，不管什么事情，和你爸爸好好说，总能说通的。听话，啊？”
李航在房里听到母亲的声音，赶紧改变战术，抗议变成求饶：“妈，我求求你，你最宝贝我了。你给我开门吧。老爸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说不通的啦。我只有靠你了。”
朱秀梅为难：“你老实跟妈妈讲，你这几天有没有在外面闯祸？”
李航觉得自己真是冤枉死了，在房里捶胸顿足：“当然没有啦！我顶多顶多就是泡个妞而已！”。
李万三端坐客厅，听着李航闹腾的声音、“泡妞”之言。
李万三哼了一声。他手里拿着李航的“大哥大”和拷机。
李航继续拍门：“老爸？老妈？你们实在要禁我的足，至少把电话还给我啊！我和人家约好明天碰头的，我不去起码要跟她打个招呼吧？不然她会肯定误会我放她鸽子哎！”
正好“大哥大”有一个电话打进来。李万三把电话拒接，然后关机了。
游家。余天浩三人组开门进屋，花了一番功夫把尤大海放到沙发上。
尤大海昏昏沉沉地睡。付、张见尤大海这个样子，心里都很难过。
辛蕊手里拿着尤大海的房门钥匙：“要给他放回口袋里去吗？”
余天浩把钥匙放到桌上：“不要，尽量不要吵醒他。”
张福叹息：“一醒就会伤心……”
付、张看到桌上有尤晓杰的照片和日记本，只觉悲从中来。
张福忍不住问余天浩：“游叔叔他……以后该怎么办啊？”
余天浩无法回答。
张福想哭：“要是我淹死了，我爸妈肯定会疯掉……”
辛蕊纠正：“阿杰不是淹死，他是被黑乎乎的东西拖走的。”
付、张同时吓了一跳，赶紧阻止辛蕊说下去。
付、张提心吊胆地看向尤大海，幸好他一直在睡，没有醒，没有听到。
余天浩：“这种话，我们以后谁也不要再提。小糖糕，算我拜托你，好吗？”
辛蕊：“为什么啊？”
张福简直无语：“你傻呀！”
余天浩解释：“游叔叔失去了唯一的儿子，我们不可以再乱说话刺激他了。”
辛蕊：“可我没有乱说话，我说的全是真的。”
张福做出夸张的投降状，示意余天浩“交给你了”。
余天浩耐心地继续：“说给游叔叔听，他还是会一样的伤心。就算阿杰真的是“黑乎乎的东西”拖走的，现在也肯定没命了。”
辛蕊一听这话，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创可贴。
“嘶啦啦……”突然之间，一阵微弱的杂音传来。
余天浩三人吃惊。张福害怕：“你们听到了吗？”
又是一阵杂音。付、辛闻声而动，寻找声源，翻检屋里的各种杂物。
张福犹豫后，好奇心占了上风，也参与进来。三人心急火燎地东翻西找，一时都忘了尤大海。
尤大海含含糊糊地出声：“阿浩，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啊……”
余天浩三人一惊，齐齐看向沙发，这才意识到动静太大，把尤大海吵醒了。
余天浩：“我们……”
奇怪的杂音第三次响起。这次，尤大海也听到了，整个人一呆。
尤大海脚步蹒跚，在杂乱的客厅里找出无线电电台。余天浩三人感到意外，为何会是这个东西？
尤大海用哆哆嗦嗦的手调大音量。
在场所有人下意识地摒住呼吸，凝神倾听。
杂音再次响起。“嘶啦啦……”之中混合着微弱的“救我……”
除了辛蕊，其他人的表情立刻都凝固了。
尤大海不敢相信：“是阿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