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向子慕带着孟以,早早地去了无安寺。
才刚进门,向子慕便闪身进了一个小屋,确保外头无人后,才将门轻轻关上。
屋里一个女子,身上只套了层薄纱,香肩半露,发丝凌乱,一看便知经历了什么。
孟以极为淡定地转了个身,“子慕,我在此处,不太合适吧。”
向子慕眼神飘忽,不自然地绕过了那位香艳的美人,“冷修远昨晚送来的。”
孟以了然,“你昨晚故意透露消息,今天要来无安寺,你知道,冷修远对于这门亲事定是不忿,所以早早地送了个美人过来,污你名声,你便顺水推舟,来了。”
向子慕还特意走到那美人身边绕了几圈,打量了半天就一个结论,“这姑娘还没冷灵雨好看,冷修远送个人……也未免太敷衍了,好歹……也得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吧,我看起来,有这么饥不择食吗?”
冷修远选人的眼光,让向子慕开始怀疑起自己的魅力来。
在向子慕两人进去没多久,隔壁的房间也迎来了它的主人。
自那日宸王府一宴,冯若盈总会在半夜醒来,心头突突地跳个不停,连一向安分的左眼也总是不合时宜地颤动,思虑了几天,她觉得应当做些什么,以解心头不安。
“小姐,人到了。”
冯若盈坐在桌旁,手帕紧紧地绞着手指,这是她第一次做斩草除根之事,事先也未和父亲通气,只是那件事情总像个不定时炸弹一般,随时能将她炸个粉身碎骨,事情若不成,便想法子推到向家公子身上。她派人查过,向家公子并不满意这门亲事,还有人看到冷灵雨被向子慕扫地出门,想来这番栽赃,有此佐证,也不算事出无因。
冯若盈没做过这等事,她身边的丫头倒是驾轻就熟,“你们几个,下手利落点,别让人看了出来,若是被发现了,你们该知道后果,不仅你们,你们的家人,也不会有好下场。”
“是。”
这话惹得隔壁偷听墙角的向子慕极为不快,“孟以,我这脸,看起来像这么凶残的人吗?”
孟以打量了半天,最后……没说话。
向子慕:“……”
孟以问:“那你,救是不救?”
向子慕装模作样地闭眼,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偈,笑道,“当然要救。”
“但你打算救得迟些,宸王便会认为你这人志虽坚,身却残,无护人之力,最好让他看到这房内之景,坐实污名。”
向子慕越听越不对劲,“身残志坚,是这么用的?”
冯若盈才打算离开,午时阳光烈了些,为了不让人认出来,她穿了个斗篷罩住全身,若是不熟识的,应是擦身难识。
“冯小姐,这么巧啊。”
被认出的冯若盈步子一滞,刻意压低了声音,“公子认错人了。”
“不会不会,”向子慕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把折扇,上面绘着春日桃花,格外明艳,他笑着说道,“冯小姐天姿国色,向某一见难忘啊。”
从古至今的女子,大抵都喜欢听这等奉承赞扬之语,也不管是真是假,从别人口中吐出来就是别样的沁人心脾。
“向公子说笑。”
冯若盈微吸一口气,盈盈地施了个礼,一阵极淡的香味随风送来,向子慕暗叹可惜。
“这佛门之地,竟也能巧遇冯小姐这般典则俊雅之人,实是让这破落寺庙蓬荜生辉,更是让草民如蒙天恩,如入仙境,此生足矣啊。”
一连串的夸奖倒听得冯若盈面红耳赤,虽她也知晓自己美貌,却也不曾有人如此露骨地夸过她,一时间,这心下又是欢喜又是惊讶。她特意摘下了遮面之布,微笑着道,“向公子谬赞了,若盈怎么担得起?”
“无妨,冯小姐担得起,只是不知,我们在这儿寒暄半晌,冯小姐的事情能不能成呢?”
冯若盈的脸瞬间冷了下来,瞳孔颤抖得有些明显,却还强装镇定,眉眼之间布满了唬人的阴沉,“向公子说的,若盈不知。”
向子慕冷笑道,“大家都是聪明人,虚以委蛇的那一套就不用了,看冯小姐这副模样,取人性命的事还是第一次做吧。”
冯若盈此时心稍安定,打量着这个两次见面都是痞里痞气的商贾之子,心里盘算着,一个人是杀,两个人也是杀,不若此次就壮壮胆,将两祸根一起拔了。反正这厮既非显达,也非权贵,杀了想必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与他周旋一番便罢,反正也活不长了。
“冯小姐,你要杀的对象,可是宸王最钟爱的小女儿,你就不怕,宸王报复?”
“宸王?最钟爱?那不过是市井传闻罢了,”冯若盈觉得好笑,“官场中人,谁不是逢场作戏,能做到宸王这个位置的,怎会在乎区区一个女儿,宸王府香火旺盛,仅公子便有六个,若他真心爱护这个女儿,也不至于会在她五岁的时候,便将她当作诱饵,引蛇出洞,结果变成现在这般痴傻之人,你去问问,谁不是在背后偷偷笑她,有郡主运,却没命享啊!”
向子慕哑然,他一直龟缩在扶风,对这庙堂秘事确实是知之甚少,难怪每次与冷灵雨见面,总觉得她心智非常,上次孟以说起,他以为只是金丝雀做久了,不谙世事,却没想到,这内里还有这层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