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很聪明。”
方晏突然拿起她掉落在床上的耳环,笑嘻嘻地问她:“这是你的东西吗?可要带好了。”
沉鱼道:“萧夫人和萧老爷,是为了你和萧叶的亲事,才会将你变成这样的吧,让我来猜猜看……你和萧叶其实从小就订了亲,但是后来,萧家没落了,你家就想退婚,但萧家肯定不愿意,所以,萧家就想了个办法,将你变成了一个常年缠绵病榻的人,再将你患病的消息散播出去,这样一来,好人家的女儿是绝对不会嫁给你的,也就保全了你们两家的婚事,只可惜……萧家万万没想到,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竟然是自己的女儿给拖了后腿,想必你也知道,萧叶已心有所属,甚至打算与那人私奔的消息,你就打算将计就计,借着此事,毁了萧家一家。”
“那你倒是说说,我打算怎么做?”
方晏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甚至还问了沉鱼一句,“讲得累不累,要不要喝口茶休息一下?或者,你可以叫萧叶出来一下,让她替你说。”
沉鱼心头一顿,她现在都开始怀疑,这个方晏是不是长了一双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怎么萧叶对她说的话,他也听到了?
“你不用这么紧张,方家与萧家的这些陈年旧事,只有我们两家晓得,若不是萧叶告诉你,你一个外人,是如何得知的,所以,别用如此惊讶的眼神看我,我非诸葛亮在世,并无通天之能。”
“所以呢,”沉鱼不想与他虚与委蛇,便干脆道:“方公子大可以直说,你想怎么做?”
萧家那边本就是一团乱,萧老爷怕沉鱼占得先机,便先去官府报了案,说是有人冒充他的女儿,要谋夺萧家家产,请官府彻查。
说来也怪。
一向杂事不管的官府,这一次倒是勤快得很,派了很多衙役去寻找“假冒萧叶”的下落,并且贴了悬赏公告,一时间,扶风人心惶惶。
也有不少见钱眼开的杀手之流,在暗地里开始了寻找“假冒萧叶”的计划。
沉鱼替自己易了容,脸上画了一条疤,嘴唇上贴了胡子,方晏倒是悠哉地很,一边吃饭,一边还要听曲儿。
“都怪你,不然,我怎么可能沦落到如此地步?”
“妹妹,不气,要是哥哥找到了那个负心汉,一定帮你揍他一顿!”
正在用饭的人,听见方晏这中气十足的一声响,不由得抬眼看了过来,沉鱼一脚踢了过去,压低声音道:“你有毛病,没看到我贴着胡子吗?”
方晏笑道:“妹妹放心,你的病,哥哥一定会帮你治好的,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长出了胡子呢?”
说完,还配合着哭了几声,然后抬起手擦眼泪。
沉鱼实在是对方晏的厚颜无耻毫无办法。
便咬牙道:“哥哥说什么呢,哥哥没有抛弃妹妹,妹妹已经很感激了,怎么敢有责怪哥哥的想法呢?”
众人听了,不禁喟叹,这还真是一对难兄难妹啊。
也有人在怀疑,这世上竟有如此怪病,能让女人长出胡子来。
也就是在那一日,萧老爷和萧夫人被带去了官府,有人状告他们意图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
堂上的官老爷听得昏昏欲睡,堂内站了许多人,七嘴八舌,乱糟糟地完全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他偷闲睡了一会儿,将昨夜未睡好的觉给补了回来,这才睁开眼睛问:“萧老爷,萧夫人,大家都是熟人,我也不多问了,只要你们给我个准确的答复,这桩案件就可以了了。”
自他上任以来,他还从来没接过这么离奇的案子。
爹娘想方设法要杀了自己的女儿,这还真是闻所未闻。
今日前来状告的人,是萧府的一个小厮,说他亲耳听到萧老爷买凶杀人,之前因为自己胆小,不敢说出真相,如今眼见着萧家要将萧叶的尸体烧掉,彻底地毁尸灭迹,他就再也不想隐瞒真相了。
说是萧叶平时在府里待人极好,从没有一句苛责,他本想带着这个秘密入土,却还是抵不过良心的谴责。
这一番忠仆之语,说得场外众人涕泪连连,能遇上如此善良的主子,真是三生有幸。
但大多数人还是觉得,这等事情说出来实在是太过荒唐,让人难以相信。
况且,萧老爷和萧夫人这两日以来,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很多,这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害死自己女儿的呀。
试问,谁能亲手害死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还能如此地心安理得。
没有人相信他。
连小厮自己都绝望了。
呵,真是可笑,难道就因为这种事情荒唐,就让小姐枉死吗?
杀人凶手明明就在眼前,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正当官老爷准备草草了事,拍下惊堂木之时,忽听有人来报,“大人,外面有一女子,自称是萧家大小姐,萧叶。”
萧叶?!!
这……这是怎么回事?
萧家大小姐不是早就死了吗?
奇怪,真的是太奇怪了。
刚刚有人说,萧叶是被自己父母害死的,现在又有人说,萧叶根本就没死,这个世界,真的是奇幻了!
“不是,你们没听说吗,前段时间,萧家不是派了很多人出去,说是有人冒充萧叶大小姐,在外面招摇撞骗,没准儿,这个人就是萧家要找的那个冒充的。”
“那这就稀奇了,要真是冒充的,她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出现,这不是找死吗?”
“哦哟,这次真的是有好戏看了!”
扶风已经很久没出现过这么离奇的案子了,与此事无关的老百姓在衙门外围了一圈,就等着看这场戏要怎么唱下去。
“萧叶小姐带到——”
随着衙役的声音,众人只见一个身姿婀娜的女子,踏着缓慢的步子而来,那张脸上蒙着面纱,独独露出一双动人的眼睛。
不少男人登时就看呆了去。
方晏藏在人群之中,看着那些男人的眼神,心中有些吃味。
这个女人,就是故意挑衅她。
今日出来的时候,不过就是调侃了一句,她现在就故意装得这般身姿婀娜,顾盼流连的样子。
她是来让真相大白的,又不是勾引男人的,搔首弄姿,也不知道给谁看。
连堂上的官老爷也瞪大了眼睛。
直到沉鱼盈盈地向他行了礼,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他的思绪才被拉扯回来。
他咳了两声,问道:“你说,你是萧叶?”
沉鱼道:“是。”
萧夫人一听就激动了,“你胡说,我女儿早就死了,你就是个冒牌货!”
沉鱼来之前,就在眼里涂了洋葱,那眼泪说来就来,哗哗地就往下掉。
众人看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的天平不禁倾斜了过去。
萧老爷扶着自己的夫人,哽咽道:“姑娘,我们家和你无怨无仇,你何必要穷追不舍,就为了萧家的家产吗?我女儿已经死了,留了这偌大的家产也无甚用处,我们夫妻俩本就打算要将所有的家产都捐出去,我可怜的叶儿,已经快要入土了,姑娘你就不能发发善心,让她清清静静地去了吧。”
沉鱼冷哼一声,撕开了面纱,抬眼缓缓看住了萧老爷和萧夫人,“爹,娘,该是女儿要好好问问你们,为何女儿好好地活着,你们却不肯认呢?”
也不知是不是萧叶的魂魄起了作用,这话被沉鱼说出来,格外地揪心,“你们难道不希望女儿活着吗,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肯认我?爹,娘,叶儿真的不懂。”
萧叶并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她平时性子活泼,没事儿也会到街上逛逛,扶风好些人都是见过的,如今沉鱼扯了面纱,那张脸,确实与萧叶长得一模一样。
可萧氏夫妇怎么说都不肯认,弄得吃瓜群众也是一脸蒙逼。
这事情走向……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原来跪在地上的小厮却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沉鱼面前,一连磕了三个响头,哭着道:“小姐,你还没死,真是太好了!”
沉鱼悄声问了萧叶一句,“这是谁,你认识吗?”
只听萧叶答道:“这是之前一直跟着我的小厮,名叫萧元。”
萧叶竟然允许他用萧家的姓,可见确实是非常信任他了。
藏在人群中的方晏发现,哭得正厉害的萧夫人有一瞬间的动容,步子一动就要往沉鱼的方向走去,可惜被萧老爷给扯了回来。
两人互相递了一个眼神,便继续扮演承受着丧女之痛的夫妇。
官老爷听不下去,问了一句:“你们双方各执一词,又拿不出证据,这让本官如何断案?”
沉鱼又磕了一个头,“回禀大人,我确实是萧叶,我可以说出我爹娘身上任何一处的特征,只要我说一个,大人派专人查看一次,就可证明我的身份。”
围观的众人都在点头,这确实是一个法子。
毕竟,身体上这种隐秘的特征,除了血缘关系,一般人是不会轻易知道的。
萧老爷反驳道:“大人,草民认为此法不通,这位来历不明的姑娘,既然铁了心要冒充我的女儿,肯定做了万全的准备,就算真的知道这些,草民觉得不足为奇。”
“民女还有一个法子。”沉鱼不慌不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