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昭仪柔柔一笑:“姐姐可是失去了孩子,心情烦闷?”
许梦瑶目光冰冷,又听她道:“想来是了,姐姐定是如此,才会对伶妃娘娘一事如此敏感。”
云伶错身几步,站到了景南浔身后,这幅寻求保护的姿态,叫景南浔心头一软,冷冷地瞧了一眼许梦瑶:“若是身体不适,便少出来,养身子吧。”
景南浔这一番话看似关怀,实为责怪,徐梦瑶听了更是如风中花朵受了摧残般摇摇欲坠,咽下心头一口呕血:“皇上关怀,臣妾铭记于心,日后定会好好将养。”
这话说完,景南浔可有可无地颔首,随即牵着云伶,往前走去,淑妃站立片刻,轻笑一声,与瑶妃擦肩而过。
丽昭仪娇笑着,紧随其后,一眨眼的功夫,便只剩下许梦瑶一人,盛夏里日头还盛,可许梦瑶却觉得寒气在心头萦绕,透体冰凉。
“小姐……”许嬷嬷有些担心,这位小姐在家中时便千宠万宠,如今如此大的屈辱却只能忍下,怕是心中非要呕死不可。
“回宫。”许梦瑶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一行人呼啦啦回了明月阁,她脚步未停,走至书房之中,提笔便写。
如今她对付不了伶妃,也不能将淑妃怎样,却不代表丽昭仪也能欺她,这丽昭仪莫不是忘了她父亲还是许家人。
写好了信,便交给了剪秋:“定要送于父亲,不得有误。”
见她娇艳容颜上一抹狠意,剪秋不敢耽搁,与许嬷嬷打了声招呼,便出宫去了。
许家收到信件,许营却是捧着信件纠结了半晌,信上说叫许营派人将流放途中的许二爷杀了,以此控制丽昭仪。
许梦瑶还说,丽昭仪因其父亲未死,却流放边新生怨怼,行事张扬狠毒,竟妄图和伶妃等人联手对付许家。
这一句话可以说碰到了许营的痛处,对于这个二弟他并非不惋惜,对丽昭仪他也愿意多加照拂,可丽昭仪若是有了二心,他必然不会容纳。
说白了,不是自己的女儿,怎比得上亲生骨肉来的放心。
想到此,叫了手下进来,一番耳语吩咐,手下躬身退下,他将信件撕毁。
丝毫未觉得此举不妥,许营又提笔回信,命人火速送往宫中。
剪秋根本就未没有离开,再府门口等着回信,拿了信急急赶回宫。
许梦瑶等的正是心焦,见她回来一叠声的问:“如何,我爹怎么说,可有回信?”
“有的,娘娘莫急。”剪秋言罢,便从衣襟中取出信件,交给了许梦瑶。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瞧,信中嘱咐了一番,叫许梦瑶在宫中行事多加小心。随后在信尾却是留下八个字:已派人去,万无一失。
这番算计,丽昭仪丝毫不知,傍晚,丽昭仪用过晚膳,却是想起了御花园中看到的福喜,她站在许梦瑶身后,俨然一副她才是主子的样子。
丽昭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恐怕这个曾经她最信任的人早已经是瑶妃的人了。对这一事实即不甘又愤恨,第二天她便拜访了伶妃的凤安宫。
此时的云伶却是望着她神色有几分怪异:“丽昭仪,你可是还没收到消息?”
丽昭仪愣住,一头雾水地问:“什么消息?”
云伶微微叹息,望着她有几分怜悯,摇摇头:“你还是回宫等着吧,本妃却是说不出口。”
这话一出,丽昭仪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不禁连连追问。
就在此时,枫叶似是不忍心道:“昭仪娘娘,今早皇上来了与我们娘娘说,您的父亲许二爷……”
丽昭仪紧紧地盯着她,直到从她口中吐出两个字:“去了。”
“去哪里了,枫叶,你不要胡说。”丽昭仪连连摆手,勉强笑着道。
云伶不忍心,拍了拍她的手:“待会便会有人给你递消息了,本妃也是听皇上说这才知道。”
丽昭仪怔怔地看她,不敢相信却知道伶妃没必要骗人,也不会骗人。
她费尽心机,讨好伶妃,重获盛宠,便是为了救父亲,如今怎么会死了……
她失魂落魄,脚步踉跄地离开了。
云伶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抿了口茶。
枫叶不由问道:“娘娘,咱们的人还没下手,她的父亲怎么就……”
云伶低头瞧着自己的手指,悠悠道:“还会有谁想要除掉丽昭仪的父亲呢。”
除了许太保,不做他想了,若非今早收到了外头的信件,她也没想到这许营竟如此心狠。
不过想到信中说,许营收到了宫里送出的信,想来这背后的人是许梦瑶无疑了。
云伶摊开笔墨纸砚,书写了一阵,随后去看了淑妃,由她的手将信件送了出去,
那信上的内容十分简单,将许梦瑶和许营父女所做的事想办法告诉许二爷的夫人。林文收到了信,立马安排了下去。
许家二爷的死讯传回了京中,许家顿时上下一片哀戚。许二夫人险些哭死过去,夫君身死人亡,儿子不知所踪,若非心中还惦念宫中的女儿,她怕是会跟着去了。
从主厅一路回到房中,她脚步踉跄,行至筑兰小院中,听到了一番话。
“真的是大老爷害了二老爷吗?”
“那还有假,我告诉你,是我亲耳听到的,大老爷收到了宫中一封信,然后就吩咐,说是要二老爷死于乱刀,务必不能留下活口。”
“嘘,快别说了,被人听到就完了……”
二夫人再也听不下去,软着身子回到了房间,昔日夫君在侧,孩儿在旁,可如今却家破人亡,只剩孤儿寡母。
万万没想到却是自家人害了自家人性命,身旁的嬷嬷劝道:“夫人,会不会有什么误会,那两个丫头没准是胡说的。”
闻言,二夫人也有些怀疑,吩咐道:“你去仔细查探一番,大哥这会忙着,若真有什么,必能查得出来。”
嬷嬷应下,许营这会还真的忙的焦头烂额,况且他绝不会想到二夫人会知道此事,有些尾巴便没有处理好。
嬷嬷带着证据回来,二夫人这下不想信也得信了,心中悲痛欲绝,恨不能立刻去质问一番,为何要害她夫君性命!
当天夜晚,她便修书一封,送到了宫中。
丽昭仪收到了信,本以为是母亲悲痛欲绝的控诉,却一看之下大惊失色,失手打碎了一盏油灯。
顿时殿中陷入一片漆黑,黑暗之中,她站立在殿中,面色惨白,双目猩红,犹如厉鬼。
她只觉得遍体生寒,许家说父亲是被流民乱刀砍死,尸骨无存。
可母亲来信方才知晓,却原来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就是面容友善慈祥的大伯,仇人之女便在她曾经的寝宫明月阁!
信上说,大伯是收到了宫中来信,才会决定对父亲痛下杀手。
除了许梦瑶她想不出第二个人,这竟是要绝了她的后路,没有父亲在身后支撑,她便只能靠大伯。
之前许梦瑶如此待她,念在一家人的份上,她也仅仅是再皇上面前讽刺她几句。
许梦瑶却如此狠辣,丽昭仪的牙险些咬碎,这三个字每想起一次,都会叫她心中恨意翻涌。
“啊!”一声痛苦却压抑的哀嚎声骤然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凄惨诡异。
翌日,云伶用过早膳后,便听宫人来回:“娘娘,丽昭仪病了,据说是悲戚交加,身体受不住了。”
“枫叶,随本妃去看看。”
简单收拾了一下,着一身素雅衣裙,毕竟丽昭仪如今缠绵病榻,她就莫在艳光四射了,瞧着不像探病,倒像是去讽刺的。
云伶来到丽昭仪寝宫,她正脸色惨白地躺在床榻上,整个人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头的样子,还要勉强起来行礼。
云伶忙拦住她:“莫要多礼,你我二人不兴这么客套。”
丽昭仪感激一笑,却是面容惨淡:“多谢姐姐来看我,你看我这身子,咳咳,实在是不争气……”
“快少说些话吧,赶紧养好身子是要紧,你若是倒了,可就叫别人称心如意了。”云伶为她拍了拍后背,顺了顺气。
丽昭仪闻言,深深呼吸,才将胸腔中的恨意压下去,哑声道:“姐姐说的是,万不能叫那恶人称心如意。”
云伶眸光微闪,关切问道:“你家中可好,夫人独自一人可还行,不若我与皇上说说,叫你家去看看夫人。”
闻言,丽昭仪忍不住哽咽,虽知她不能回去,但有这话她仍然心中感激:“谢谢姐姐,咳咳,但是不为难姐姐了,我娘会没事的,我已经送家书回去了。”
云伶点点头,也不再勉强,叫她好好休息,离开后回到凤安宫,便姿态慵懒的歪在踏上。
枫叶在一旁欲言又止,云伶淡淡瞥了她一眼:“有话便说。”
“娘娘您为何去看她?”还说要帮她的话。
云伶淡淡一笑:“做戏要做全套,我一个外人做对比,便显得她许家越发心狠手辣。”
说罢便神色恍惚起来,想到了昨晚收到的那封信,林文的办事能力果然一流。
丽昭仪对许家的这份恨意,她倒是可以利用一下,毕竟千防万防,家贼难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