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海连忙将碧瑶扶起来，让周围的护卫都退下，见她这幅模样，心里一阵酸楚，只能探手将她的发丝撩撩，然后让碧瑶随他来。
碧瑶连忙千恩万谢。
宫内的楚容棣也很不好受，这些天也是夜不能寐，只能借酒消愁，虽然没有耽误国事，却让很多人开始有意见了，这一会便又有好几个明里暗里让皇帝保重龙体的折子递上来了。
“孔海求见。”
楚容棣抬眼，看见的却是碧瑶，他有些困惑，不是说金都苑的人一律禁足吗，他刚准备让人把她轰出去。
碧瑶却扑通一声跪下，膝盖为力朝楚容棣爬过去，哭着说：“皇上，念在还有那份情谊在，求您了，去救救我家主子吧，她怀的可是您的孩子啊。”
楚容棣眼神瞬间变了颜色，一脸不可置信看着碧瑶：“你说她怎么了？”
没等回答，楚容棣就匆忙冲了出来，力气带倒了大片书籍，撒了一地。
一脚踏进这个遍地枯枝落叶的地方，楚容棣只当自己是走错了地方，每一步都有落叶碎裂的声响，每一次声响都让他心脏一紧，这不应该，这才几个时日，金都苑怎么会变成这样。
推开门，眼前是漆黑一片，明明是白天，屋子里却是没有什么光亮，只有隐隐几束光照着角落里，已经是寒冬的日子，也没有起什么火，寒冷地刺骨，楚容棣张了张嘴，一股寒气飘出。
躺在床上的人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听见门被打开了，便开口说：“碧瑶，咳，帮我倒点水，咳，我咳着难受。”
只这一句，楚容棣便红了眼，沉声走过去，拿起桌上的茶水想要倒点热水，却发现里面连口热水也没有，楚容棣顿时燃烧起怒火，顺手把茶壶砸了出去。
怒吼：“马上把火炉搬进来，还有热水！马上！”
床上的人听到这个声音，哆嗦了一下，缓缓转了过来，看着眼前高大的身影。
白妍姝眯着眼，好像有些看得不真切，她不确定这是不是真的，这几日楚容棣日日夜夜在她的梦里折磨她，怎么也不肯放过她。
她自嘲一般揉揉眼睛，苦笑：“又产生幻觉了，白妍姝，你怕是离死不远了。”
楚容棣蹲下身子，一下握住了她的手，哽咽：“不允许你说死。朕不许。”
这时太医赶紧走进来，几个太医焦头烂额，生怕有任何怠慢，几番检查下来，心里的石头也放下了，对楚容棣行礼说：“皇上放心，龙胎无碍。”
楚容棣看着白妍姝，语气冷漠：“谁问你龙胎了，朕问你贵妃娘娘怎么样了？”
太医吓得跪在地上，明明温度已经很低了，背后已经有了冷汗，举着袖子擦着额头的汗水话也说不利索：“娘娘，娘娘也无大碍，只是今日天寒受了冻，加上，加上缺少营养，所以有些气虚发热，好生养着便没事了。我，我开几幅安胎养生以及补气血的药，每日给娘娘服下，不消十日应该就安好了。”
孔海和碧瑶便跟着太医出去抓药了，火炉生起来，灯燃上，屋子里变得通明暖和起来。
白妍姝从楚容棣和她说话那刻起便不吭声了，只是如同失去灵魂一般躺在那里，眼里无神，面无血色，嘴唇上干裂着一道道血痕。
楚容棣凑过去，把头靠近白妍姝的面庞，眼里含泪，握着她的手都在颤抖，沉声说道：“我认输，你那么倔强，我怎么会想不到呢，怕是死了也不肯与我低头的。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姝儿，你且看看我，如若我早知道会把你害成这样，那日你要打要骂我也随你。”
听到这些话，白妍姝却像是在听什么陌生人的话语一般，心如死水，只有这种时候，白妍姝才知道失望的力量有多大。
因为失望，所以死心，因为失望，所以无谓，因为失望，所以望死。
她没有任何回应，过了一会，把头别到一边，不看楚容棣，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我累了，想休息。”
因为疲惫，白妍姝的嗓子也是哑的。
楚容棣却不肯离开，凑地更近，咬住白妍姝的耳畔，每一句都是对她说的：“你不该说我那些话可笑，我此生把心交给你了便是给你了，你却当是个笑话，我怎么能不气呢。无论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也要告诉你两件事，一件事是那日我定没有辜负你，第二件事是我此生只爱你一人。姝儿，你可信我？”
白妍姝依旧是面无表情看着床的内侧，声音中带着些不耐烦：“你出去，我说了要休息，我很累。”
见她如此坚决，楚容棣知道不可多留，便亲吻了白妍姝的鬓角，柔声说：“那姝儿你好好休息，我过会再来看你。”
听见关门声，白妍姝才轻轻吐出一口气，一滴泪滚落下来，她钻进被窝闭上眼。
我不信，你说的，我都不信。
站在金都苑宫外，楚容棣恢复了满眼的冷漠，面前跪倒了一片，从奴婢到护卫到后厨，每个人都在寒风中颤抖着匍匐在地上不敢动弹。
良久，楚容棣开口，不带丝毫感情的语调：“你们可知道，这里面住着谁？”
跪在地上的人只敢疯狂点着头，却无人敢吭声。
楚容棣似乎也没有想要他们回答，只是背过身，温柔地将金都苑的门亲自合上，然后轻声说：“所有人，尽斩。”
这几个字像被风吹散了，缥缈虚无却让在场的所有人觉得寒冷刺骨，跪在地上的人有几个人抬眼，还带着些不解，就见着银甲士兵冲上来抓住了他们的胳膊。
楚容棣转动着手上的玉戒，对眼前的惨状熟视无睹，眼里只有沉痛：这些人即使死绝了也不能抵消姝儿受到的伤害的一丝一毫。
白妍姝哪里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只在一片温暖里慢慢睡过去，不时还会咳嗽几下。
每当里面传来咳嗽声，站在窗外的楚容棣便想进去查看，但硬生生站住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的位置并不稳固，要想让她永远不受伤害，那他还要变得更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