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蔼听着这话心里踏实,捧着怀中的冷梗都觉得热乎不少。
“这就是连家公子夸赞过的豆羹?”
他轻抿了一口,脸上却不显喜怒:“听说这豆羹中加入了牛奶。”
“大公子可是不喜欢?”梁青顾问的很小号。
她看不出温蔼现在是什么心情,不过相比之前的笑容,仿佛低沉了些。
“也不知为何那么多人都不喜欢喝牛奶,可我小时候就喜欢喝这些。”
她知道在东齐,喝动物的乳品代表着什么,但偏偏这些个公子就吃这一套——
卖惨!
果不其然,温蔼一听,脸色有了明显的变化。
“你小时候喝的就是这些?”眉头紧锁,手也呆滞不动。
连家公子喝了牛奶豆羹的事情前些日子可是传遍了平城,但他却不知道这背后的故事。
自己脑补着小梁青顾趴在牛棚里喝奶的场景,那模样是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你的生母呢,怎会让你喝这些!”
梁青顾面容一颓,靠着一旁的椅子就坐了下来。
“不过都是些旧事了,不提也罢。”
她话虽未说,但温蔼脑子里却有了各种各样的猜想。
想来也是因为自己父亲抛下她们回到东齐,所以让他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不得不靠牛奶度日。
想到这,心中便多了些愧疚。
明明都是主君的孩子,他可以衣食无忧的长大,梁青顾却要受这般苦楚。
“无妨,日后想吃些什么,就派人给主君府传个信,到时候自然有人送过来。”
更是侧身看了看许久未开口的池胥,口中多了些告诫。
“浮商,如今青顾是你的夫人,你可要多关照些。她吃的这些苦,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池胥最勾着唇,但脸色却极为阴沉。
想来也是想到了些不好的事情。
“嗯,这些我心里明白。”
温蔼见他这模样却也只是叹了口气,并未再追究此事,反倒是换了个话题笑着说道。
“你可愿意将你这夫人借我半日?今日天色正好,我倒想出去走走。”
池胥听着这话心里虽有些不是滋味,但还是点了点头。
一来,温蔼与她如今不过是兄妹的关系,安全的很。
二来,梁青顾若与温蔼亲近些,池府也会减少许多麻烦。
“自然是可以,不过还请大公子将在下的夫人好好的带回来。”
温蔼轻笑:“那是自然。”
离开时还不忘带上那副水墨丹青,神情显然比来时要欢快许多。
梁青顾坐在马车内随着温蔼去了郊外。
柳色浓郁,一片盎然。
但她却并未开口,倒是温蔼一人有说有笑,她在旁边跟个木头似的。
“怎么,青顾和我出来不高兴?”
温蔼任就是那副笑着的模样,倒是没什么不悦。
梁青顾并非怕生之人,只是此时看着温蔼在一旁逗乐的模样,想到了还在后世的父母,心中难免多了些感触。
“怎会,只是有很多话想说,一下子不知道用那句话开头的好。”
她笑着附和,却显得极为敷衍。
“若是不知道说那一句,就都说出来好了。我可不觉得青顾是个藏得住话的人。”
温蔼笑着在一方小亭中停下,依坐在亭内的护栏上,十分闲适。
好久没像今日这般放松过了,带上不同的人,心境自然有些不同。
梁青顾实在是找不出什么话来,只好跟着坐在一旁随意询问了起来。
“方才听大公子所言,夫君幼时想来也是喝过牛乳的,我虽能猜到,却不解,夫君不管怎么说也是大司马的六公子,就算公公再不喜欢,也不该沦落到喝牛乳的境地。”
虽然池伯弈打池胥时毫不留情。
但他看得出来,这做父亲心里还是有这个儿子的,若非如此,又怎会想尽一切给他安排安排一门亲事?在这年代,一个庶子想娶大司空的小姐,可真不那么容易。
温蔼轻笑,看来池胥平日里待她确实不错。
要不然怎么会连出来玩儿时,脑子里也记挂这自家男人?
“若是大司马在,定然不会浮商喝牛乳,只可惜那时候,大司马可没现在这么闲。”
当年还正处于四国之乱。
父亲复须与大司马带兵征战在外,就连池胥的生母方氏在怀孕时,大司马都没机会回来看她一眼。
“虽然当时我也是个奶娃娃,不过这些故事我倒是听父亲说过不少。”
别说牛奶了,马奶,羊奶,池胥也是喝过的。
梁青顾连忙端坐了身子,睁大眼睛,朝着温蔼靠近了几分。
这模样活脱脱像个听父兄讲故事的娃娃。
温蔼翘着她模样,心里也多了些温暖,竟也不知觉得朝她挪了挪。
“方氏一个婢女怀有大司马的孩子,在家中自然不受待见,后院中的欺凌可没少过。再加之方氏生下他之后不久也就去了,后院的人不乐意养他,也就丢给了看马看牛的下人。”本是伤感的时候,温蔼却话锋一转,声音肯定了许多。
“别看大司马对浮商又大又骂,但毕竟虎毒不食子。”
“我看也是!”梁青顾笑着附和点点头:“逃婚这事儿要是换做了其他家里的庶子,指不定第二日就,皮是皮,骨是骨了。我哪里还有机会进门。”
“我倒是能跟你说个秘密,本来这秘密我想跟浮商说的,可偏偏他听不得大司马三个字。也就一直忍到了现在。”
温蔼靠着护栏叹了口气:“你可知道池家大哥现在的职位?”
梁青顾点了点头:“之前好像听人说过,散骑常侍。”
这散骑常侍的官位说来也挺尴尬的,毕竟手中并无实权。
主要的工作是,入则规谏顾问,出则骑马散从。
这种送给那些个寒门子弟子并没有什么用,但若是送给官僚子弟,确实恰到好处。
一来,官僚子弟本身家中有后台,但自己手中无实权,能打消君主疑心。
二来,与皇帝亲近,有什么好事儿自然也都能想到你。
外人有什么事儿见不到主君,就得劳烦常侍了,这官职也算是个香饽饽。
温蔼点头轻笑:“对,散骑常侍!更是祭酒散骑常侍。”
祭酒可比普通的常侍要厉害多了。
而这么好的一个官职,大司马当初可没想给大儿子。
“你可知,这职位原本是要给浮商的?”
梁青顾身形明显怔住,这一茬,她还真没猜想过。
池若比池胥年长四岁,恰好池若当这常侍的职位也整整四年。
照这么算下来,那岂不是在池胥十六岁时,池伯弈就有过让他为官的打算?
“夫君那时候年纪还那么小,公公就真的这么信他能做好这职位?”
“信!也不信!”温蔼故作停顿,话里有话。
“大司马信的可不是浮商,他信的是自己。”
这么多儿子里,唯独池胥最为像他。
“不过他也确确实实的为浮商考虑过。他的身子不适合练武,所以这职位与他而言最为合适。可四年前,浮商偏偏一个人离开了平城,回来时就提出了分家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