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房内,孟洛将四种干花混合装入布袋中,手法熟练,面色却有些凝重,知道看见萍儿进来,这才稍稍的笑了笑。
“主子。”萍儿轻轻欠身,轻车熟路的走到孟洛身旁帮着他分装起这些干花来。“池公子将屋子里的灯灭了,也不知是不是要在青娘子房中歇息。”按照东齐的规矩,既然已经易主,即便是前主人也只能敢官职或是公子。但萍儿却没有,非但没有反而私下称呼自己的现主子为“公子”。
孟洛并没有让她改口反倒是笑着应答:“这段时间浮商和那女人可还好?”
萍儿一边继续手中的活儿一边道:“青娘子喜欢缠着池公子,经常想着法儿讨好公子,公子本就爱闹,跟着青娘子闹腾倒也欢快不少。只是她非要我们喊她夫人,我们还有些不习惯。”
孟洛轻笑,将有些大块的花慢慢碾开:“等会你将我药箱中陶人拿出来送给青娘子,就当是之前我对她说那些话的赔礼。这陶人放在我那儿用不上,不如拿着给她玩玩。”
一听说要送陶人,萍儿连忙睁大眼睛转过身看着他:“主子,这陶人可是司天君给您做的,您怎么随意转送。再说了,如今池郎君已经成亲,就算青娘子是买来搪塞大司马所用那也是名正言顺的夫人,倒是您……在不娶个夫人回家,司天君又得说您不孝顺了。”
“萍儿你相信天命么?”
萍儿不知孟洛为什么会突然询问,有些微怔:“自然是信的,司天君是您的父亲,为东齐算国运从未出过错。”
孟洛笑着:“但你说这话时却并没有相信。在去西越之前我为池胥算了一挂,虽说是为池胥算的,但现在看来倒不如说是给梁青顾算的。”
卦象上说“红鸾灾劫”是不假,但他却隐藏了后半段“平负天下”。
这卦象他能算到,他父亲必然也能,但谁也不敢说出口。
若是稍有不慎开了口,那么池胥便会成为千古罪人。
“你将这陶人送与青娘子,我相信父亲知道了不会说我的。”
一夜春风,梁青顾醒来时烧已经完全褪去,除了嘴唇有些干裂其他的已经渐渐恢复正常。
她深吸一口气,从被窝中伸出手遮挡了下眼前的光线,依稀中看到池胥不知何时竟坐在小桌边,手中正拿着一本小人书在观看。
“夫君什么时候来的。”
像这样一睁眼就见到他实在有些不正常。
池胥一脸随意,将小人书翻到最后一页随后合上:“昨。”
“昨儿?”
梁青顾拧了拧眉,但这眉头的拉扯让她还是有些头疼。
她朝着靠窗的矮塌看去,只见上面还有未整理过的薄被。
又见池胥只穿着一身里衣的模样,确实像刚刚起床没多久。
“夫君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住到我这儿了。”
“怎么,你不是很想与我亲近么?我住你房里你还不开心?”他放下手中的书笑着朝梁青顾靠近。停在床边,居高临下,眼里还透着打趣的神色。
“是是是,夫君住在我房里,我做梦都笑醒了。你看,我这不是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嘛。”梁青顾瞬间变脸露出一副标准的笑容,像极了阿谀奉承的狗腿子。
虽说池胥愿意主动与她靠近求之不得,但是总觉得他不像是个这么容易就改变的人。
池胥弯着腰靠近他的脸笑着盯了一会,又立马起身转身在她床边坐下:“昨夜闲来无事我细细想了想,既然你这么喜欢贴着我,刚好我又缺一个贴身伺候的婢女,不如就由你来跟着伺候如何?”
他故意眨了眨眼装作一副真诚的模样。
梁青顾藏在被子中的手已经急不可耐的想打在他脑门,她咬牙切齿眼中凌冽。
“好啊,夫君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妾身毕竟与夫君拜过堂,我任旧还是这府中的夫人哦!”表情在一瞬间变化,恢复往日那般讨好的模样。
池胥眼角勾笑,伸出大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这才乖嘛。”
明明是十分宠溺的动作,但却感受不到任何美好,反而更像是胜利者的挑衅。
自从梁青顾那日醉酒之后他对梁青顾的使唤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因为他知道,梁青顾除了顺从没有别的选择。
虽然他认为的理由与梁青顾的实际情况有所出入,但并不妨碍池胥享受这种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快感。
“你今日可好些了?”
池胥的声音是难得的温柔,就连这双眉眼也似乎比往日里好看了许多。
梁青顾虽觉得这种眼神她看着心里舒服,但还是习惯性的保持了警惕。
“承蒙夫君照顾,我已经好些了。”
池胥抿唇而笑,将手轻轻搭在了她的额头:“嗯,却是已经不烫了。看来景怀的药还挺有效。”他起身伸了个懒腰将外衣穿好,一遍对着铜镜整理衣襟一遍轻笑道:“既然好的差不多了,那你从今日开始便随我去正房住,我在房中安置了软塌,以后你就睡那边了。”
突然起来的“特赦”让她一瞬间有些不能适应:“这么快?可是我不是还要去接管城东的商铺么,这……”
池胥理好衣服抱臂转身,今日虽未洗面但脸上却英气十足:“接管商铺与贴身伺候并不冲突,况且我也不准备让你接管城东的铺子了,从今日起你随我去城西,那边有新的铺子你需要负责。”
城西?
梁青顾眉头微拧,慢慢的从床上撑了起来。
据她所知,城西并没有任何一家店铺属于池家。
更没有听到有什么新店开张的消息。
这好端端的怎会在城西多了一家铺子?
“城西的铺子是卖什么的。”她略微小心的问着,虽然池家经营广泛,但每一处的铺子贩卖的主要货物却不同。比如城东那家商铺就以布匹为主,饰品为辅。而东城口的小铺子则是贩卖外地的瓜果蔬菜。
池胥眯眼勾唇,淡淡道:“这城西嘛,与其他铺子不同。那里什么都卖!”
梁青顾心有疑惑,总不能是家杂货铺嘛。
不过一切自然等到亲眼见到才能确认。现在她所要做的还是将完成任务放在第一位。
萍儿听到房内的动静知道两位主子已经起身,连忙送来的热水供二人熟悉,只是这次送进来的除了热水和帕子还有一个红陶偶。这陶偶与其他装饰所用的陶偶不同,衣帽鞋履都刻的十分细致,唯独脸上空无一物。
“这没脸的陶人怪瘆得慌的。”梁青顾结果陶偶仔细翻看,心脏突然发热,让她差点拿不住东西摔在地上。
“青娘子怎么了?”
“没,没什么。”
梁青顾眉头颦蹙,右手轻轻抚这胸口。
这感觉与嗔要出来时一模一样。
难不成现在嗔要与她对话?可当她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嗔的名字,却并没有任何回应。
“这不是孟家的镇灵偶么,你怎么将它带到这儿来了。”
池胥拿过陶偶细细的翻看了一遍,与当日去司天监游玩时所见到的镇灵偶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