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莲华寺出来后,两人就一路去了莲华寺的后山,刚想找方氏的墓碑,就看见一摸熟悉的身影真蹲在了方氏的墓前。
听到脚步声,她转过了身来,脸上的惊诧之色不言而喻。
“大姐?”梁青顾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看到大姐,他们突发奇想来拜祭也就算了,怎么大姐也会过来?
梁青顾微见过池家大姐,听到梁青顾呼唤也跟着感情欠了欠身,跟着道了声“大姐。”
池鹤梦一双一件由惊诧变为柔和,更是看着二人笑了笑:“妻妾能像你们这般和睦,我这六弟是享福了。”
顾和诗略微尴尬的笑了笑。
梁青顾连忙拉着她的手问道:“大姐怎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就算要祭拜,也应该在之前那篇祭拜才是,怎会在方氏的墓前?
池鹤梦笑着低下了头,眼底透露着亏欠之色。
“我来祭拜也是应该的,再说了,我半个月后就要出嫁了,所以想过来看看。”
“这么快?”梁青顾的神情微微愣了愣,但转念一想,自上次池鹤梦提起此事已经过了三个月了。按照古人的速度,已经算慢的了。
“那这事儿夫君知道么?”
池鹤梦的脸上多了些为难,抿着嘴,摇了摇头:“如今他公务繁忙,我也就没去打扰,等成婚前几日再通知也不迟,到时候过来吃个便饭就是。”
梁青顾顺着朝着方氏的墓前看去,只见大姐带来的祭品似乎有些不同。
正常人祭拜都会选择鲜花,而池鹤梦带的确实一姐数值。
树枝上用红绸打了蝴蝶结,就这么放在了一旁。
上面没有半点花朵,看着好生奇怪。
“大姐,这可是梅枝?”梁青顾略带试探的问着,她只是看着有些相似,又想到了之前在池伯弈院中看到的梅树,这才有了猜测。
池鹤梦倒是没想到她能这么快猜出来,默默点了点头:“是啊,就是梅枝,每次我过来都会捎上一节梅枝,不论是开花的还是没开花的,我都带过来。”
“是因为母亲喜欢梅花么?”梁青顾问着,心里多了些猜测,若是如此,那池伯弈对方氏也还挺好的,毕竟庭院里什么花都种,只有一颗梅树。
可谁知池鹤梦摇了摇头,眼底的光暗了下去:“并非如此。”她的声音哽了哽,有些无奈:“是因为六弟生在冬季,恰逢那时候梅花真开的灿烂。六弟刚出生时漂亮极了。方氏以为生的是个女孩,所以起名梅娘……”
梁青顾虽然有些想笑,但知道这并不和时辰。
可心里还是有些疑惑,“正常生孩子,稳婆应该立刻就告诉做母亲的是男是女。这种事情怎会弄错?”
池鹤梦一双眼睛哀愁的彻底,此事就像是一个烙印一般,不愿被提起。
但有些事情,总归是会被人知道的。
“没请稳婆……”她默默的叹了口气,慢慢解释道:“六弟是方氏自己生出来的,这事儿是我母亲的错,当初母亲见方氏生的是个男孩儿就生了嫉妒,所以故意骗方氏出来的是个女儿,并且说了,婢女的女儿只能被丢到后院做工。方氏也一起之下就晕了过去。”
她说着就低下头,根本抬不起头来:“爹爹也不喜欢方氏,爹爹与方氏有了孩子,也是因为方氏故意给爹爹灌酒,爹爹喝醉了……这才……”
可这一切并不是六弟的错。
池鹤梦知道,母亲就是因为这个痛恨方氏,即便是对方氏下了杀手,父亲也都没说什么。
可池鹤梦也知道,父亲虽然不喜欢方氏,但心里还是有六弟的。
“父亲说,六弟就像梅花一样,在寒冬踏着雪而来,所以院子里种了梅花,过了几年,六弟稍稍大了些,更是觉得与自己的脾气相似,所以颇为喜欢,不顾他是婢女儿子的身份,尊为六公子,更是将庭院里的其他花朵都铲了,只剩下一颗梅树。”
可偏偏,关系最后还是破裂了。
梁青顾低着头默默的跟着叹息一声:“夫君年幼时不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到了后来,肯定什么都动了。”
池鹤梦点了点头,眼光暗淡:“是啊,他一直以为父亲是爱方氏的两人真心相爱,到了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方氏是真的在勾引父亲,所以脾气就越来越怪,更是时不时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儿来。四年前六弟把父亲院中的梅枝全给折了,全都砸在了方氏的墓前。她很生母,更狠我母亲,所以更是带着几个魂魂,差点撅了母亲的坟。”
这话听着,顾和诗都在一旁倒吸了一口气,掘坟……也确实够狠的。
池鹤梦稍稍的看了顾和诗一眼,但也没说什么,而是低着头继续说道:“舅舅那边的人知道了,气急,含了十几个家丁在我母亲坟前将六弟打了个半死。六弟浑身是血,回到了大司马府,想要进门,父亲却没有同意。就因为那件事儿,六弟的性子就彻底变了,与父亲也再也没说过一句话。好不容易进了大门,却提出了要分家的打算。”
池鹤梦说到这,就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一面是自己的母亲,一面是自己疼爱的弟弟。
这些年一想到这儿她就难过极了。
“以前有些话我不想说,但现在我看明白了,六弟是真的喜欢你,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将这些话都说出来。”池鹤梦拉着梁青顾的手,倒是有些托福的意思。
“其实六弟根本没有传闻中的那般好美色,听簪园的那些个姑娘,都是和他一样,身世可怜的。就那你见过的晨月来说。她的身世也是凄惨。”
梁青顾在一旁听着,大致有了个明白。
晨月本是官家小姐,父亲犯了事儿,男的全部处死,女的全部重妓。
晨月在送到了窑子里,被人打骂了一个月都不从,本是要在寻思的,恰巧遇到了与朋友喝酒的池胥。
池胥告诉她,让她答应接客,剩下的他来想办法。
就在晨月被拍卖初夜的那晚,池胥除了最高的价格,不仅买下了初夜,更是将她人都给赎走了。
但他们并没有发生什么,只是给晨月安排了一个职位,让她得意谋生,恰好那时候池胥的商铺刚有了起色真是却人手的时候,这才让晨月当上了管事的位子。
“其实六弟也不是这般奢靡的性子。”池鹤梦低着头,慢慢说着。
梁青顾脑子里想着池胥往日那般吊儿郎当的模样,苦笑着说着:“我知道。”
池胥是她的夫君,她自然知道。
“你知道?”
“我从他画里看出来的。夫君的别院都修缮的颇为压制,唯有主府奢靡无度。话中画的也都是典雅山水精致,与这奢靡浪费之风完全不同。屋中他最常用的一直笔,并不是那镶嵌的玉石的笔,而是一根单调的狼毫。就连他腰间的那块玉……这么久了,我也从未见他换过。”
梁青顾一袭还记得当初与他换玉时的情景。
池胥非说玉养出了感情,怎么也不肯换。
“玉……”池鹤梦似乎想起什么来,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块玉放入了梁青顾手里:“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梁青顾拿着一看,果然一模一样,只是左右有些不同,“对。就是这个。这个和大姐的是一对?”
言语中不乏带着几分醋意。
池鹤梦连忙摇了摇头,深怕她误会:“这玉并非是我的,这是池若的玉,池家总要有个继承人。这玉是选继承人用的,只是池若当初又跟着大公子到处跑,所以这才放在我这,都说玉得带身上养着,所以我一直放身上呢。”
梁青顾只觉得自己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
池伯弈看着对这儿子不咋样,这继承家产这一事,没想到竟然想到了他。
“这玉就两块?夫君知道么?”
池鹤梦摇了摇头:“不知,玉时候还我分的,只有两块。只是父亲不让说,怕他们得意忘形,这才以为是个什么寻常之物。池若身上本就不少玉,只适合父亲送的不好拒绝,要不然怎么会放我这儿!”
梁青顾顿时笑了出来。
没想到池胥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啊,一天天的说着自己有多讨厌池伯弈,结果还不是把那一块玉放在身边这么多年?
池鹤梦自然知道两亲故这表情是什么意思,只是他没这么乐观,反倒是有些心疼。
“这是父亲送给六弟的唯一一份礼物。我以为他早就丢了,没想到他一直挂着。”
池胥的玉总是挂在衣内,若不是梁青顾看过他宽衣,要不然也不会知道这玉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