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司龄坐着马车东拐西绕了一番,最后是在一个暗巷前下了马车。
“你回去吧。”季司龄冷淡对着自己的车夫说道,“今天来过这里的事情就和往常一样统统烂在肚子里,不然你知道会是有什么下场的。”
车夫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对于这其中的道理早已经是心知肚明,立刻点头道:“是,老爷。小人今日不曾出过门,也不曾驾过马车。”
车夫的知趣让季司龄心中的不悦消减了几分,他对着车夫淡淡地“嗯”了一声,示意对方快些离去。车夫离开之后,季司龄走入了暗巷。
一阵掌声从暗巷的尽头处传出,“季大人真的是好谨慎啊。”一个衣着华贵,身体臃肿的中年人站在暗巷的尽头,脸上挂着油腻腻的笑容,“不过季大人大可是放心,这里除了我之外,不会是有任何一个人知道的。所以不论是我们在此处做了什么,又是说了什么,那都是安全的。”
中年人的话语中充满了暗示之意,配上那猥琐的脸,叫人说不出的恶心。
季司龄仿佛是没有看到这恶心的一幕一样,面色泰然地说道:“孙掌柜做事,本大人自然是放心的。只是孙掌柜是想我们就在此处说事吗?”
被季司龄成为孙掌柜的人,笑了一下,“季大人过虑了,我们孙家可是从来都不会怠慢尊贵的客人的。”说着,孙掌柜转过身去,在身后的青石砖墙上轻轻敲了几下,便看到青石砖墙缓缓打开,露出了墙后的另外一番天地。
“季大人请吧。”
季司龄沉默地走了门里,一场交易就此开始。
比起暗巷中的一派萧条之景,这墙内之景就变得奢靡了许多。美酒佳肴,貌美舞姬,都汇集在了这个小小的庭院之中,一时间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季司龄面无表情地跟着孙掌柜坐到了廊下。
“我还以为季大人是不会来找我了。”孙掌柜推开了往自己身边凑的侍女,笑着说道,“毕竟犬子落于季大人的手上之后,我便是邀请过季大人了。那时的季大人可是拒绝了在下的邀请。”
孙掌柜一面给季司龄斟了一杯酒,一面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似乎是想要从季司龄的面上找出对方突然转变了主意的原因。
季司龄垂下眼帘,不去看有些过分殷勤的孙掌柜,只是盯着自己眼前的那杯酒,轻声说道:“本官以为孙掌柜是明白令郎究竟是犯得什么罪。”
孙掌柜轻笑了一声,满不在意地说道:“明白,明白。这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儿要真的是依照律法的话,那应当是死罪了。不过季大人今日既然是来了,那我儿应该便是无罪了,不是吗?”
孙掌柜的笑容中似乎是带着一种了然的笑容,就好像他已经是彻底将季司龄的内心给把持在了自己的手中。这样的笑容让季司龄的胃中泛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恶心之感,可是现如今他也是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孙掌柜倒是聪明。”季司龄不冷不热地扔下了一句话。
“哪里。不过也是听过一些关于季大人的传言罢了。本来,我还想着,依照季大人的性子,我儿犯下了诸多大错,季大人是不会出手相帮了。还打算过几日就回去呢。”
孙掌柜呵呵一笑,“季大人也是清楚,我不止是有一个儿子,死一个儿子不会对我有什么影响。总归,我也是救过他了,就算最终是没有救成,那也算是了了我们这一世的父子缘分了。”
季司龄这是听出了孙掌柜的意有所指,眼前的这个人是在告诉他,不要想着去狮子大开口。他是不会为了一个儿子付出太多的代价的。
“看来孙掌柜不是一个重视父子亲情的人。”季司龄冷漠地说道。
孙掌柜像是听到了什么十分好笑的话一样,对着季司龄笑着说道:“季大人我若是不重视的话,那你早就是不能在此处看见我了。重视自然是重视,但却是没有季大人想要的那么重视。毕竟这世上还有许多其他的事情是值得我去重视,不是吗?”
“比如说,我孙家偌大的产业。”
眼看季司龄眼中的不屑之色越发明显,孙掌柜面上的笑容便越是开心。对于孙掌柜而言,恐怕是没有什么事情要比看眼前的这个伪君子装腔拿调更是令他开心的了。
笑了好一阵之后,孙掌柜像是终于笑够一样,对着季司龄问道:“规矩我都懂,季大人也无需是在这里和我绕什么弯子了,不妨是直说了便是。季大人你想要我用什么来换我儿的性命呢?”
季司龄沉默了片刻,最终是叹出了一口气说道:“我想要你帮我除掉一个人。”
当听到季司龄的选择既不是美人,也不是金银财宝时,孙掌柜的眉头不自觉地向上挑了一下,说道:“季大人莫不是搞错了,我孙某人是个商人,可不是什么江湖上的杀手组织。季大人想要一个人的命,要到我的身上来,恐怕是有些不太合适吧。”
这个孙掌柜之所以留在了邺城,想要通过季司龄将自己的儿子捞出来,那是因为听到了一些风声。在孙掌柜的印象中,这个季司龄通常要的也就有些什么金银珠宝、房屋地契,这要人帮他杀人的买卖,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突然是冒出了这么一桩反常的事情,孙掌柜不得不是小心一些,也是免得日后会有更大的麻烦找上门来。如今,他最多也就少了一个儿子,若是往后的,指不定孙家是要出什么事情呢。
孙掌柜的反应在季司龄的预料之内,他之前从来是没有要过人命做报酬,此时孙掌柜会有所怀疑才是在情理之中。
“令郎犯下的事情不简单,便是我是大理寺卿近些年来也是甚少会遇到如此大案。令郎想要脱身的话,那孙掌柜自然是要付出一些和别人家不同的代价才行。不然,这事情恐怕就是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