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今日给追宁长公主和沈端和问诊的太医偷偷出了宫。他独自走到了一条死胡同中,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全然变了一个样子,从一个垂垂老矣的老朽变作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
原来那个老朽的模样,只是这种中年人做出的一种伪装。中年人四下看了看,在确认周围没有一个人注意他之后,立刻直奔着一家酒肆而去。
明明是白日里,可这家酒肆里却只有羌笛一个客人。除了羌笛口中哼唱的不成调子的小曲之外,整座酒肆都是静悄悄的,就好像除了羌笛之外,再也没有一个活物一样。
中年人走入酒肆后,对着羌笛深深地行了一礼,“主子。”
羌笛懒懒地抬眼看了一下,跪在自己面前的中年人,轻轻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起身说话。
“多谢主子。”中年人顺着羌笛的意思站了起来,只是为表恭敬,他的头半垂着。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羌笛今日的心情似是很好,说起话来倒也没有平日里那般的阴阳怪气。
“计划很顺利。追宁长公主的容貌已经是不可能复原了,而且沈端和的血也拿到了。”说着,中年人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双手托着放在了羌笛眼前的桌子上。
羌笛伸手将桌上的瓷瓶打开,看着里面有些浓稠的猩红色液体,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这次的差事做的很好。去带着你手下的人领赏吧。”
“是,多谢主子恩赐。”面上一向沉稳的中年人在听到羌笛说到领赏这个词之后,眼中瞬间是泛起了一阵激动和狂喜,连带着面上都沾染上了一些红晕。显然是大喜过望。
“对了,听说鲁启宸最近整日里沉迷长生之事,行事越发是像一个昏君了。这次的事情,我们姑且还算是闹得挺大的,他若是一丁点都不去理会的话,那也是不可能。不过最多也就是让李长景去查查。”羌笛说到这里轻轻“啧”了一声,明显是觉得李长景这个存在太过于碍眼了。
“李长景是个麻烦,也是一个老狐狸。也不知道他对鲁启宸是从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忠心。鲁启宸是信任他,也重视他。但说到底,鲁启宸对李长景的态度,就和对待自己养的一条忠心的狗一样,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要是换做其他的人,有他手上这份势力,恐怕这颗心早就是开始不安分起来了。”
厉鬼面具虽然是将羌笛面上所有的表情都遮掩了起来,但是仅仅是从语气,中年人还是能分辨地出来,羌笛是对李长景多看不上眼。
“上一个能有这么大权力的太监,还是赵高呢。虽然下场不好,可是该有的野心,这赵高可是一点都不少。哪像这位李公公,活得忒是忠心了。”
说到这里,羌笛突然是停住了,半晌之后才接着说道:“我虽是看不上李长景那人,但他也的的确确是个麻烦的人物,这段时间小心些,别被他寻着什么错处了。要是实在是藏不住,就把周轻则的尸体扔到鲁启宸的寝宫去,明白了吗?”
“是,属下明白。”
“去吧,做自己的事吧,别来这里烦我。”
“是,属下遵命。”
中年人走后,羌笛拎着一坛子酒,上了酒肆的二楼,这里同一楼一样,空无一人。就好像这整家酒肆都是为了羌笛一人而存在的。
“若是你还在,也该是到了能和我共饮美酒的年纪了。”羌笛低声喃呢道,“可惜世间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羌笛的低落和脆弱仿佛只存在了一瞬间,便像是泡沫一样,迅速消散了在空气中。他走到了一处墙角,手指轻扣了几下,便从墙角处取出了一个木罐子。
羌笛没有分毫的犹豫,直接将罐子打开。罐子的底部躺着一条可怖的虫子,在听到声音后,那个条虫子瞬间变得活跃了起来,像是不再甘心自己就这么蜷缩在小小的一方空间。数不清的腿,开始在罐子的罐壁上疯狂攀爬了起来。
寻常人看到这一幕,说不定是要被这条虫子当场恶心到呕吐,可羌笛的目光却只是淡淡从那条虫子的身上扫过,好像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眼看那条虫子就要爬到罐子口的时候,羌笛伸手拿起罐子在桌子上轻轻磕了一下,那条丑陋的虫子,便一下子又掉了回来。这下子这条虫子变得更加暴躁了起来,羌笛看着虫子徒劳的努力后,不禁是笑了一下,然后便将那瓶装有沈端和鲜血的瓶子打开,直接倒了下去。
方才还在暴躁不已的虫子,在闻到鲜血的味道之后,立刻安静了下来。它开始乖乖地待回了罐子的底部,认真吮吸起血液来。趁着这时候,羌笛直接将罐子重新封了起来,塞回了之前的暗格里。
“真的是挺恶心啊。”将虫子放回去后,羌笛大口喝了一口酒,吐出了这么一句含糊不清的话来。不知道是在说那条虫子,还是在说其他的什么事情。
这边珍珠将沈端和要她送的药膏交给谢子玉的手上后,想着追宁长公主同自己家小姐的交情,最后还是忍不住提醒了谢子玉一句,“谢统领,如果可以的话,等公主的伤愈合了之后,您的态度还是不要有任何改变的好。之前是怎么样,之后还是怎么样,就好了。”
谢子玉有些诧异地看向珍珠,不知道珍珠为什么是会这么说。珍珠原本话一出口,便觉得这是自己多言了,可是看到谢子玉既是诧异又是疑惑的表情,最终还是忍不住解释道:“不论是刻意忽视,还是多加照顾,那都是在意。公主能感觉到的,也都会是觉得不自在。”
谢子玉这才明白珍珠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轻声说道:“多谢提醒。”
珍珠见谢子玉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心里也是觉得松快了不少,那个时候若不是她先一步离开了追宁长公主,恐怕也就不会是有今日的事情发生了。因而在珍珠的心中,她对追宁长公主始终是多了一份歉疚。但是追宁长公主的脸已经无从补救了,所以现在珍珠只能是希望长公主的余生是能过得幸福。
“愿谢统领和长公主夫妻恩爱,百年好合。奴婢先行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