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走到练武台的时候,台上已经只剩下沈端和一人了。珍珠有些奇怪地四处打量了一圈,结果却是换来了沈端和的一声轻叹,“别找了,他已经回去了。”
珍珠翻身上了练武台,走到了沈端和的身边,轻声说道:“这谢统领想要做些什么真是让人摸不清楚。”
珍珠便是再怎么不聪明,从谢子玉今日这番气势汹汹的模样里也是能猜得出,对方大约是知道沈家准备要做些什么了。
可是怪就怪了这里。倘若谢子玉不认同沈家的做法,那大可是直接一本折子参给鲁启宸,告沈家一个谋逆之罪。如此一来,沈家至少是要赔上一个沈端和。可他偏偏又没有这么做,反倒一直都是默不作声的,就像是在放任着沈家。
但你若是他是和沈家想到了一块去的话,那也不至于是要今日来打上这么一架了。当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沈端和摩挲着自己发红的手指关节,低声说道:“他只是来确认一件事件。”
“什么事情?”珍珠连声追问道。
“若有一日,他与我之间必有一战,谁能赢。”沈端和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不会被人轻易察觉出来的感伤。
珍珠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沈端和这细微的情绪,只是痴痴地笑了起来,“那谢统领今日定然是很失望了。便是过了两年,他在小姐的手下也定是讨不到什么好处。这下他总不会是要拦着小姐不放了。”
珍珠固然是在谢宅住了一段的时间,但是那个时候庇护她的人是追宁长公主,而不是谢统领,所以珍珠对谢统领也就只有面上的那一点点的情面。这一点点的情面可不能在谢子玉和沈家对立的时候帮上什么忙。
沈端和看了一眼珍珠,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错了,他不是失望,而是很高兴。高兴我的武功在他之上,高兴我始终都不会被他拦住。”
珍珠闻言,一下子便愣住了,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就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一样。
“可是,小姐!”珍珠语气焦急地想要说些什么,可到头来,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说些什么才好。
沈端和看了一眼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低声说道:“有的人穷奇一生都不会改变,因为他们本也就不需要改变。有的时候,看似走的路是不同的,但实际终点却是一致的。”
说到这里,沈端和微微顿了一下,转头对着珍珠说道:“我记得楚河的人已经依照李啸叶的笔迹,伪造了一份生病的折子递上去了?”
珍珠本来还想要再追问一些的,但是却被沈端和的话一下子岔开了思路,就连之前自己想的是什么都在一瞬间忘记了,只好是点点头说道:“已经递上去了。鲁启宸并没有察觉什么,只是让人去李家走了一趟,让李啸叶好好休息就是。还说,若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尽可以是来宫中去请太医。”
沈端和跳下比武台,一边往外走去,一边轻声说道:“李啸叶这臣子可还是当到了鲁启宸的心里去了。鲁启宸对自己的儿女恐怕都是没有这么尽心吧。不知现在这日子还能过到几时?”
珍珠跟在沈端和的身后,轻声安抚道:“不管是到几时,小姐的身边都会有珍珠陪着的。”
如今,沈府中除了沈端和同珍珠之外,便就没有第三个会喘气的活人了。为了不让人察觉出沈家的异常,沈端和也几乎是不在外头走动了。幸而,此时已经是寒冬腊月的时节了。高门大户都会在这个时候提前将所需的一切物品都采买好,所以沈家这个时候没有人出门倒也还能是遮掩过去。
这几日来,沈府虽然是空了下来,但是沈端和同珍珠两个人也总算是过了点清闲的日子了。唯一能算作是一点波澜的事情,便是楚河和寒戒两人又是找上门来了。
楚河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了一封信来,递给了沈端和,说道:“这信是李大人转交给我们,让我们交给沈姑娘你的。至于,李大人现在应该也是到了夏城。我的人和我说,李大人很是聪慧,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是将北燕的一池浑水,搅得连一丁点人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沈端和伸手接过了楚河递过来的信,但却不着急拆开,仿佛信上写了些什么话,她根本就是不关心一样。
“他有什么样的本事,你们应该心知肚明才是,不然又怎么会是选中我们二人。商人无利不起早,不是吗?”沈端和轻声说道,“眼看这邺城就要变成战乱之地了,若是不想要自己损失太多的话,还是尽早撤出去吧。”
这大约是楚河第一次在沈端和的面前露出微微诧异的模样,“没想到,沈姑娘还会我们打算。”
“只是报酬罢了。有些乱糟糟的事情,不参与进去反倒是一件好事。”沈端和随口说道。语气漠然到了极点,就好像是不曾说出之前那句提点的话一样。
楚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多谢沈姑娘提点,我们只是商人,打打杀杀的事情我们自然不会参与其中的。只是沈姑娘此时为何还不走呢?”
“打仗讲究的出其不意。我若是走了,这天下人都是知道我沈家要反了,何来出其不意之说?”沈端和斜靠在书柜上,低声说道,“还请楚公子放心,总之,我是不会将自己的命赔进去的。只要等到消息,我自会离开。”
楚河闻言立刻是扯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既是如此的话,那我们便祝沈姑娘诸事顺利。”
说完这话,楚河转身对着寒戒说道:“我们走吧。”
就在楚河向外走出去的那一瞬间,寒戒在楚河看不到的地方,轻轻张嘴对着沈端和无声地吐出了两个字。随后,便是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跟在了楚河的身后,同楚河一起离开了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