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在短暂的平静中,似乎又有一股暗流涌动。只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能抽出余力来关注这件事情了。
沈端和回到沈府的时候,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到了午时。可是沈端和刚是推门,便是看到了珍珠正巴巴地等在门口,活像是一尊望夫石。
“这是怎么了?”沈端和伸手敲了敲珍珠的额头,语气随意地问道,“这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呢,我要是午时才回来的话,你岂不是要站在这里等上一个时辰?”
珍珠的眉头微微皱起,低声说道:“小姐不知,方才宫中的人来了。”
珍珠的话立刻是让沈端和停住了脚步,回身看了过去,“宫中的人来了?来的人是谁?说了什么?可有让他们看出什么端倪来?”
宫中会在今日来人,这是令沈端和万万没有想到。本来她可是打着早些将事情了解,自己也能落得一身轻松。早知道会是这样的话,她今日就不会出门去寻羌笛了,而是会乖乖地留在家中。
珍珠伸手接过沈端和腰间的刀,轻声说道:“为首的那个公公看起来甚是年轻,至于是谁,珍珠便是不知了。最开始的时候倒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问小姐您去哪里了?然后又问府中的人手为何如此稀少?”
“你是如何说的?”沈端和问道。
“珍珠还能说什么?只能是说,小姐您出门去玩了。然后又说,因为院中寒潭的缘故,沈府中的家仆身上多有旧疾、旧伤,受不得这沈府寒潭的寒气。小姐心善,便是让这些家仆都去城郊的庄子歇着养伤了。”珍珠低声说道。
她这番话说的自然是滴水不漏,但是怕就怕,那些宫中的人在听到她的话后,立刻就去城外的庄子里查探了。到那时,那个空空无人的庄子,可怎么能让人交代啊。一想到这里,珍珠的眼中就尽是遮掩不住的担忧。
珍珠心里想着什么,沈端和只看了一眼,便知道了。
“不用担心那些事情,他们定然是不会去的。”沈端和沉声说道,“你觉得他们会听你的话吗?”不等珍珠回答,沈端和便自己回答自己道,“他们自然是不会。一个对你满怀疑心的人,你无论做什么,又无论是说些什么,他们都不会信。不会信,自然就不会去。”
这是珍珠第一次对沈端和的话感到半信半疑,毕竟这要是她的话,便是不信,那也是会去看上一看。有事情总是要知根知底才好。
珍珠这么想着想着,几乎要将自己给想成一个气鼓鼓的河豚来,最终还是忍不住地说道:“小姐,你说我们要不然干脆是去那庄子上布置点陷阱吧。”要知道,珍珠虽然没有上过什么战场,但是布置这些东西,那可都是熟手,都是自小和沈端和一起学的。
此时,沈端和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这一路上她的耳边尽是珍珠的小声念叨,至于念叨的内容已经是从要布置陷阱,延伸到了该是在何处布下什么样的陷阱。
沈端和只能是无奈地停下了脚步,看着珍珠说道:“你看,你会这么想,那他们呢?”
“他们?”珍珠被沈端和问的一愣,有些呆呆地问道:“什么他们?”
“他们会怀疑我们在城外的庄子没有人,自然也会想,我们会不会在城外的庄子里布置了天罗地网。且不说,鲁启宸他能不能信任谢子玉,单说这大批兵士出门,我定然会知晓,也会生疑。他一定会担心,我会跑了。”沈端和解释道。
珍珠正想要点头的时候,突然是想起,鲁启宸手中还有另外的一股势力,连忙是说道:“那若是别的人呢。”
“别的人?那都是惜命的人。”沈端和轻笑着说道,“这世上真正对鲁启宸好的,只有李长景一人,只可惜这最后的一人还被他亲手推开了。好了,该和我说说,他们来究竟是要干什么了吧。”
珍珠这才恍然想起,她说了这么一大堆,居然是连最是要紧的事情都没有说。只是这个时候,沈端和早就走进房间里,珍珠只得是连忙跟了上去了。
“小姐,那位公公说,让我们五日后,搬去皇宫里去住。”珍珠急急说道,“小姐,依我看,咱们还是早些走吧。等到了宫中,我们怕是就难出来了。”
珍珠只要一想到,五日之后,自己和小姐便是要去另外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了,便是忍不住犯愁。皇宫里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珍珠不知道,但是坊间对皇宫中的传闻却是多到数不胜数。
皇宫自是人间最是富贵的地方,但也是这世间最是能吃人的地方。那里的每一个人,乃至每一口吃食,各处的花花草草都是有心的,也是有毒的。珍珠在心底里就深深畏惧着这么一个地方。
“害怕了?”沈端和一边将自己身上的劲装换掉,一边问道。
珍珠点了点头,一个仿佛是魔窟的地方怎么会让她不害怕?
“但是,珍珠会一直陪着小姐的。所以即便是害怕也无所谓。”珍珠轻声说道。
沈端和终于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衫,转身对着珍珠说道:“害怕也没有关系,我们又不去皇宫。”
珍珠恍然间抬头,眼神一下子就撞进了沈端和那双带着笑意的眸子中。这下,珍珠可算是明白了,自家小姐方才说的那些话,可都是来逗她,顿时是有些不满地嘟起了嘴。
“小姐,您就知道骗我玩。”话虽是这么说,但是珍珠却还是暗暗送了一口气,至少她是不用去那等子阴森诡谲的地方了。
“不去皇宫,我们就闯城门了。”沈端和心里却是没有珍珠这般轻松,闯城门和去皇宫一样都是有风险的。只是一个凶险在明,一个凶险在暗罢了。
珍珠仿佛是什么都没有想到一般,依旧是笑呵呵地说道:“是是是,总算是能离开这个让人透不过来气的邺城了。珍珠这就去给小姐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