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端和这话说的很是不客气,但却也是事实不假。这同朝两年的时间,都没有让李言卓想起自己的儿子到底是长了个什么模样,现在却是来说什么父子亲情可不就是有意思吗?
说起来,这莺儿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这会是让别人感到难堪的话,落到莺儿的耳中却是没有什么反应,就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只是温婉地笑了笑。
“李大人乃是百年难遇的麒麟之才。文氏心思狠毒,故而在李家的时候,李大人少不得是被这毒妇给磋磨得紧了,所以在老爷的心里,便一直都觉得自己走丢的那个二儿子是个可怜至极的模样,像是个鹌鹑崽子。”
“后来,再在朝堂上相遇的时候,李大人离了毒妇,早就是自己长成了一幅风光霁月的模样了。便是老爷他依稀觉得这李大人的相貌是同自己的儿子相似,那也不敢是去贸然相认啊。况且那个时候,李大人自己也是亲口说了,他的家在柳州,不在邺城。”
这李言卓当真是找了一个不错的说客,至少莺儿的这一番说辞,足以是将其他不知内情的人给糊弄过去了。偶尔遇到几个心思柔软的,说不定还要倒戈到莺儿那里,同莺儿一起劝说着李啸叶去李家看看,至少也是要圆了李言卓的一腔慈父之情。
但是沈端和却也不是这么好打发的人,她只是轻笑了一声,低声说道:“你比当日在襄王府的时候长进了很多啊。你当日若是能有今天这般好的口才,想必之前那位襄王妃身边最是得用的人早就是换成你了。”
莺儿笑了笑,没有说话,但却是显出了一种对沈端和的话的认同。
“文氏还活着吗?”沈端和又是问道。
“这是自然。”莺儿低声说道。
文氏虽然现在还活着,但说到底,日后她到底是死,还是活,又或者是要如何活着,那都是要靠李啸叶的一句话了。李啸叶要她生,她便生,要她死,她便死。要她尊贵的活着,她便尊贵的活着,要她低贱的活着,她便低贱的活着。
李言卓已经是打定了主意,要用文氏的后半生来换取一个能让李啸叶消气的机会。只要李啸叶能消除他对李家的恨意,那对于李言卓而言,便是最好的事情了。文氏,发妻,这样的头衔落在李言卓的眼中,此刻都是不值钱的了。
至于文家会怎么样,李言卓早就不放在眼中了。况且李言卓觉得,若是自己的岳父知道只要他唯一的女儿的后半生作为代价,就能换来文家和李家,两家都平安无事,一定会是很高兴的。
依照李言卓的算计,若是李啸叶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怒气,直接是将文氏给处置了。那日后李啸叶自然就是要在道义上低上一头。毕竟不论文氏是做下了怎么样过分的事情,她都是李啸叶的主母,而李啸叶只是一届庶子。庶子发达之后,处置主母,这样的事情于情于理都是说不过去的。
站在一旁的沈沛虽然是个性子直爽的人,但却也不代表他是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实际上,沈沛该明白的事情都是明白的,只是他素来都是厌烦这些事情的,所以一向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但是现在沈沛却是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头,旁的不说,且不说李言卓这个做老子是在如何算计自己的儿子,单单就他这样对待发妻的态度就足够是让人觉得寒心了。
纵然这世上人人都认为这后院理应是由当家的主母管理的,但大家却也都明白,这后院里真的是发生了什么的话,那男子也很难说是一点都不知道。沈沛不相信文氏做的那些事情,李言卓是一件都不知道。
几十年的夫妻名分,文氏为了李言卓生养了一儿一女,也算是对给李家留下了后人。但是李言卓现在所做的事情,却是一点不念往日的情分,直接是将文氏给架在了火堆上烤。这样的行为让沈沛觉得倍加恶心。文氏不可能是一个无辜之人,但是李言卓也不是一个好东西。
“磨磨唧唧说了这么一大堆的话,不就是想要为你的主子讨一个保命的平安符吗?”沈沛突然出声道。
他的眼睛中带着说不出的锋利,“官做的挺大,没想到脸皮子也是这么厚。”
沈端和同莺儿两个人都没有想到沈沛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声,尤其是莺儿,她之前看着沈沛那漫不经心的态度,还以为沈沛对这件事情并不关心呢。
“便是夏城的三岁小儿都是明白,若是父亲是真的慈爱的话,是不会放任自己的儿子被欺负的。那么多年的不管不问都是过去了,如今却是巴巴地凑上来了,还将自己的发妻给扔出来了。你不妨是回去替我问问你家老爷,他算是个什么东西!”
“滚吧。”
莺儿看着沈沛那魁梧的身材和面上不悦的表情,心里一下子就“咯噔”了一下。她现在彻底是明白了,自己这是碰上了一个十成十的硬钉子了。
沈沛不是像沈端和同李啸叶那样,有耐心听自己说那些圈子话、场面话的人,只要这话是他不想听,他便能干脆利落的叫人滚蛋。他的做派根本就是和那些文人不同,是个武将的做派。
莺儿的两条柳眉微微皱起,显然她现在是没有办法继续留在这里了,但是她今日来的目的还没有达到。不管怎么样,她都是要见到李啸叶才行,哪怕是一句话都不说。
和莺儿的反应相反,沈端和一听到自己的二哥这么说话的时候,立刻是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怎么不走?难不成是打算让我们找人把你丢出去吗?”沈端和看着一动不动的莺儿饶有兴味地问道,“若是你真的是有这样的癖好的话,那我们也不是不可以满足一下。反正莺儿姑娘看着轻盈,想必是不沉,军中很多人都愿意帮上莺儿姑娘一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