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端和已经是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那莺儿是无论如何都是留不下来了，若是她想要赖着不走的话，恐怕最后的结局就真的是会和沈端和说的一样，直接是被人给扔出去了。
想到这里，莺儿有些不甘地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对着沈端和同沈沛两人微微屈膝行了一个礼，轻声说：“是莺儿的错，惹得两位少将军心中不悦了。莺儿这就离开。”
说完这话，莺儿便没有半刻停顿，扭头便走。看样子仿佛是真的有些担心自己会被沈端和找人扔出去一样。
一直等到莺儿走远了，沈沛这才对沈端和说道：“平安，你现在已经不是质子了，有什么人说了你不想听的话，你就直接让他滚就可以了。不用和他们费尽口舌，说那些话了。我和大哥都会护着你的。一直。”
沈端和有些哑然地抬起自己的眼睛看向沈沛，结果却时从自己二哥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心疼。沈端和怔愣了一下，随即是想明白了，这份心疼是从何而来。似乎是在很久很久之前，她也曾经是个有些蛮横的孩子，从来都不会和别人假模假样地打着机锋，一点一点试探着对方的用意和底线。
沈端和有些仓皇地避开了沈沛地目光，不知为什么，沈端和总是觉得那道目光是在一直提醒着她，她已经是和以前不同了，也再也回不去以前的模样了。
片刻后，沈端和扬起了一个天真而又善良的笑容，这是她曾经最是常见的笑容。就连沈沛都被沈端和面上的笑容骗了过去，没有看出来这只是他的妹妹故意伪装出来的假笑。
“我知道了，二哥。只是在邺城待的时间久了，一时半会儿的还改不过来。”沈端和笑着说道，“对了，方才莺儿的事情，我觉得还是要和李啸叶说一声，省的那些心黑的又是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所以，二哥，我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沈端和便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而沈沛虽然是有些诧异于自己的妹妹为什么对于莺儿的事情态度变得如此之快，但到底还是没有说些什么。
“算了，随你高兴吧。”沈沛这么说道，也就这么轻易地放任了沈端和的离开。
也正是因为如此，沈沛不知道，沈端和面上的笑容在她转身的那一霎那，便就已经是消失不见了，变得面无表情起来。在这一瞬间，沈端和突然是觉得很累，累得她曾经她最常露出的笑容都难以维持。
不过沈端和也算是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曾经失去的东西，即便今生自己挽回了，那也不会是曾经的全部了。世事就是如此，如此的冷酷和无情。
或许是因为沈端和恍然间明白了这么一个道理，所以心情便就变得有些郁郁。等到李啸叶见到沈端和的时候，看到便是一个周身环绕着一种难以用语言说明的哀伤的沈端和。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李啸叶走上前去，试探着问道。
沈端和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嗯，李家来人了。你父亲派人说，他很想你，只要你愿意回去，文氏由你处置。”沈端和的语言很是简洁，几乎是将所有可以省略的话都给省略了。
李啸叶闻言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是牵动嘴角露出了一个有些嘲讽的笑容，低声说道：“原来他已经是知道了啊。还真的是和从前一样没有丝毫的改变。”不过很快，李啸叶便是话锋一转问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应该不是因为李家来人了吧。”
李啸叶的话说得很是笃定。
沈端和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自然不会是因为他们。不过是我突然间发现，即便我父母双全，兄长仍在，我也依旧是回不到过去的模样了。曾经丢了东西，如今早就已经是找不到了。就连我自己都快要忘记了我曾经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但是我的亲人们却还记得，甚至以为我依旧是曾经的那个模样。”
沈端和说话的语气有些悲伤，那是一种自己仿佛是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回头时却又发现其实早就没有任何人跟在自己身后的悲伤。
李啸叶垂下眼眸，掩去自己眼中多余的情绪，低声说道：“说起来，我也是变了很多啊。”只是他和沈端和不同，这世间唯一一个记得他曾经是个什么样的人的人已经走了，永远地离开了人世。李啸叶甚至有些分不清，这样的他和沈端和相比到底是能幸运了点，还是更加不幸了。
“但是人总是会变的。”李啸叶继续说道，“有的时候，是会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有的时候，则是会变成自己厌恶的样子。我认识的沈端和从未变过，就像你认识的李啸叶一样，从未变过。”
沈端和看了一眼李啸叶，此时的她是真的觉得李啸叶莫不是处理那些琐事的时候，一并是将自己的脑子处理掉了。
“前世，你我可是不死不休啊。你莫不是忘记了？若非你我二人都变了，如何是能走到今日的这步？”沈端和开口说道。
“不过是志不同而已。我们变得不是本心，而是选择。”李啸叶看着沈端和极为认真地说道，“或许我们前世的选择都是正确的，又或许都是错误的，但不论正确还是错误，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没有必要去抓着不放了。我觉得你现在很好，你觉得我现在很好，这便足够了。”
沈端和看着这样专注地看着自己李啸叶，今生第一次是觉得有些羞涩了。
不过李啸叶很快就是将自己的视线挪开了，继续说道：“李家的事情我会处理的，在入皇宫之前，我打算去见他一面。有些事情说清楚了，他能死心了，我心里也会觉得好受一些。也算是弥补一个遗憾了。”
沈端和点了点头，说道：“好，我会叫几个人和你去的。也省的你是直接被人扣在那里，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