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景的确是没有死，他心中还有记挂的人，还有没有做完的事情，自然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就主动将自己的生命放弃。现在的李长景依旧是在邺城中，甚至就和沈府在同一条街上。
“师父，事情都处理妥当了。”跟在李长景身边的小太监说道。
李长景默默点了点头，低声说道：“近来西城十四郡不太平，幸而那里离沈家甚远，倒也不至于是要担心他们会连同沈家一起，弄出什么祸事来。这段时间来，你就牢牢地将沈端和给盯住了便可。万一沈家真的是有什么反心，那沈端和这里必是要有异动。”
“是，师父。”
李长景一手金蝉脱壳玩得是利落极了，就算是有人怀疑他没有死，但也没有想到他没有离开，反倒是留在了邺城。不过话又说回来，今日沈府也的的确确是发生了一些事情，热闹了起来。
鸣音这日刚是做完了自己手上的针线活，本是想要回自己的房中松快一下，结果却是看到了珍珠正站在的房门口，就像是在守着什么东西一样。
见到此情此景，鸣音的心不由得是“咯噔”了一下，就像是有什么不受控制的事情要在今日发生了一样。可不论是自己的心中是如何不安，鸣音依旧是装出了一副轻松、自然的模样，对着珍珠问道：“今儿是怎么了？珍珠你不守在小姐的身边，反倒是守在了我的房门前了？”
光是看鸣音说这话的时候，还会以为这不过是平时的一场笑闹罢了。只可惜，这场对话中的另外一个人珍珠却是不愿意来配合鸣音来唱这出戏。一张小脸冷冰冰的，看着鸣音说道：“小姐在哪里，那我自然是要在这里，此时当然也不例外。”
鸣音一听珍珠这么说，登时脸色都变了，有些不能确信地说道：“小姐在我的屋子里，怎么会？”
就在这个时候，沈端和的声音从屋子内传了出来，“珍珠，让鸣音进来吧。”
不知怎的，沈端和的这句话落在鸣音的耳中就像是一道催命的符一样。可眼下的情况也根本就不容得鸣音向后退上一步，只能是咬着牙往前走。
在进到自己的屋子后，鸣音下意识地用眼角将屋子里的整个情况都扫视了一圈，最后是将自己的视线落到了自己的床榻上。
沈端和顺着鸣音的视线看了过去，轻声问道：“鸣音，你在看些什么？”
沈端和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是险些让鸣音惊出一身的冷汗来，“没什么，奴婢只是在想，今日小姐怎么是会来奴婢的小屋看看。方才看到珍珠那孩子一脸严肃的模样，奴婢差点就是要以为，奴婢的屋子里是藏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了。”
说着鸣音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尴尬的笑容，像是自己在说着什么让人觉得不好意思的话一样。
“不过如今想来，有这样想法的奴婢也着实是有些好笑，这里可是沈府，想必是不会什么人能瞒住所有的人，尤其是小姐的眼睛，偷偷潜起来才是。”
“错了，的的确确是有人潜进来了，不过不是现在，而是在很早之前。”沈端和低声说道。
鸣音心中的惶恐在听到沈端和的话之后立刻变得更加深了一层，甚至就连面上的笑容都有些维系不住了。事到如今，鸣音已经是知晓，沈端和定然是知道了些什么，不然也不会这样和她说话。只是鸣音现在心里还带着一分侥幸，希望沈端和知道的事情并不多。
“怎么？鸣音，你就不想要问问我，这个人是谁吗？”沈端和抬眼，看向鸣音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
“不过，我想你也应该是问不出来的才对。季秋娴。”
在沈端和说出“季秋娴”这个让鸣音觉得既是熟悉，又是陌生的名字的时候，鸣音就已经意识到了，原来她的一切沈端和早就已经知晓了。
在卸下面上那层温和的笑容后，鸣音，不，应该说是季秋娴的面色一下子变得寡淡了起来。
“小姐，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季秋娴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此时的她虽然口中依旧是称沈端和为小姐，但实际上语气中却是没有半分曾经的尊重，“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有做些什么，在沈家也算是尽忠职守，万事尽心了。就连夫人都一直视我为最是可以信任的人，没有想到，小姐你竟然是会对我生出疑心来。”
“我沈家之中，除了家人之外，我最信任的人是珍珠，不是你，所以对你生出什么疑心也不是什么奇怪地事情。”沈端和轻声说道，“不过你的确是很厉害，若不是有人提醒我，要小心身边的人，我也不会是怀疑到你的身上。”
说着，沈端和从自己袖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来，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直到今日，我找到了这个也算是确定了。在沈家将雅风害死的人应该就是你吧。”小小的瓷瓶中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其中挣扎着，“蛊虫的饲养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尤其是在夏城那样苦寒的地方。”
“季秋娴。”沈端和一字一顿地念着被刻在瓷瓶上的名字，“这么多年来，一直扮演着旁人的角色，但却又不能将自己舍弃，难道就不觉得痛苦吗？”
“世上很多事情都是没有办法的，小姐。”季秋娴低声说道，“有太多的事情就像人的出身一样，没有办法决定，也没有办法改变。农夫的孩子始终是农夫的孩子，奴仆的孩子始终是奴仆的孩子。我也是如此。”
“主人的恩情是我不能舍弃的，我的一生因主人开始，也可以为主人而结束。小姐是个聪慧的人，定是能明白我的心情的。沈家对我很好，但是沈家和主人之间，我也只能选择一个罢了。”
“而主人就是我唯一的选择。”
“嗯，我算是明白吧。既然你已经如此决定了，那我再多说什么也是无意。将曾经你在沈家做过的事情交代了，我不管你的去留，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