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陆印欺负小动物，任谁听到一只泰迪说想和自己表姐处大象，都是一副活见鬼的反应。以陆印的性格，能动手绝对不ｂｂ，本来准备直接一鞭送这个心怀不轨骚扰凡人的狗妖上西天，没想到一道神雷从天而降险些劈糊了捆仙绳的榴花小旗袍。
掐指一算，这才后知后觉狗妖大熊和明灯传人钟琪的缘分早已记在命书之上，实非外力可以干预。
“你到底图她哪里，我监督她改。”陆印脑壳痛。
大熊一屁股坐下来，两只前爪撑地，又短又肉的狗腿妖娆的撇着，听声音还有些不好意思，“我，我与阿离相遇要从她上一世说起……”
“她不叫阿离。”
“我知道，我是说她……”
“一入轮回前尘尽散，我现在送你下去找孟婆喝口汤，然后你也忘了吧。”
大熊嘤了一声，“你这个人，好无情，好无耻，好无理取闹。”
陆印一脸漠然，不为所动。
“总之这个媳妇我娶定了，你不怕继续挨雷劈就阻止我看看。”有天命撑腰，大熊有恃无恐。
“表姐已经有孕在身，你怎么娶？”
陆印叹为观止的从一张狗脸上读出了‘你傻了吗’的信息，大熊道，“明灯后人自古用性命蕴养灯芯，养成时灯芯化胎，使后人受孕，生子后便将明灯传给下一代，代代如此，无关姻缘。连我都知道的事，你这神仙开后门当上的？”
本意考验狗妖，却被嘲讽了一脸的陆印：“……”
生出来就是神仙，怪我咯。
“你既然知道的这么清楚，就该知道明灯一旦传承下去，上一代就……”陆印的声音戛然而止。
泰迪的尾巴被修剪成了一颗蓬松的球，那颗绒球不耐烦的左右摇了摇，一爪拍地，“有话快说啊汪。”
“……有妖。”漆黑夜空之下，黑色的雾气在远方缓缓旋转，形成一倒扣的巨大黑色漩涡，漩涡中心与人间的交点，车水马龙，人流交织，Ｒ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上，程天赐正与死神开始一场亡命追逐战。
“年轻的新娘挂上树梢，风吹过铃铛，乌鸦怪叫。心爱的娃娃哼着那时的歌谣。夜夜夜夜，尽情欢笑——”
黑色的梦中，女声空灵轻柔的哼唱逐渐变调，在一遍遍不断的重复中越来越尖细、凄厉，带着刺破耳膜的尖锐将女秘书从昏睡中惊醒。
睁开眼的一瞬间，她产生了一种自己可能还在梦中的错觉。
毕竟，没有什么比顶头上司变成水晶人，上身衣物被抓得破破烂烂，肩头碎的像是爆破现场，不断往下掉晶体碎渣更魔幻。
蒋小涵一激灵，噌得坐了起来，“啊啊啊啊——”
“别叫魂了，还没死呢。”略带沙哑的男声嘲道。
程天赐瘫坐在地上，即使身体出现如此奇异的变化，仪态和表情还是十万分的优雅从容，令人有种错觉，他并非在某个潜伏着致命危险的场所，而是于花园中闲庭信步，甚至有心情开个玩笑。
“与其发疯添乱，不如把地上扫一扫，可能从这里出去后你就可以改行卖钻石了。”
许是这一晚受的冲击过多，女秘书的神经变得坚强很多，甚至有余力从心底冒出句感慨来：这人是有多能装蒜啊？
程天赐睇了女秘书一眼，眼神扫过她的胸牌，用有些沙哑的嗓音道，“这位，蒋小涵女士，躺够了还不起来吗？我开工资是请你来酒店改善睡眠质量的？”
……这群万恶的资本家们。
自知理亏，蒋小涵悻悻从地上爬了起来，这才发现她和程天赐还在酒店的某个房间里面，除了他们两个以外，床上还丢着一个因疼痛而低声呻吟的人。因为眼熟，蒋小涵多看了两眼，认出正是瘦子阿热的徒弟。
他的胳膊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不见伤口，人却一副痛极了的样子，额头不断沁出冷汗，面色惨白，双目紧闭，像是对外界已经毫无意识。
“这是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蒋小涵吓了一跳，连忙摸手机拨120，手机信号果不其然是个大大的叉。
程天赐看起来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托着下巴想了想，“驱邪失败了，我身体的异变不仅没有改善，反而恶化了，大概撑不到天亮，我就会被身体里的晶石完全同化。”
“出现意外后酒店一二层被全部封死，那几个野生老骗子，胖的有种手段可以穿墙，带着徒弟跑了，卡杜不知所踪。我带着你向酒店上层找离开的出口，路上顺手又捡到一个，至于他的师父，大概已经出事了。”
程天赐言简意赅，讲起事情来只重结果，将他如何撬开二楼不断发出可怖响动的房门，从布满血手印的房间里拖出阿热徒弟，又如何在忽隐忽现的脚步声追赶下，拖着两个大活人逃到四楼的小房间，这一系列操作轻描淡写的略过不提了。
蒋小涵直觉上也完全不想知道细节，今晚的一切都在疯狂敲打她濒临崩溃的世界观，她已经到极限了。不过从良心上讲，她也没办法对一个刚救了她，目前状况惨兮兮的老板视而不见，“您身上的……伤，是怎么搞的？”
程天赐不知从哪掏了只手绢出来，优雅的扫掉肩头碎渣，随后用尚且完好的手臂撑着床头柜站了起来。
“我经过二楼一间房间的时候，发现他被关在里面，门后有激烈搏斗的声音，但在我撬开房门的时候，声音消失了，除了他昏倒在地，房间里没有一个人在。带人离开时，卫生间的镜子突然碎了大半，”程天赐似乎遇到了难以用语言形容的事件，斟酌着说，“镜子里面的东西不满我将别人带走，在我把阿热的徒弟拖出来时抓了我一下。”
什么东西抓一下能把肩膀抓成这样，如果不是程天赐目前这个水晶人的状态，就不止碎几块那么简单了吧？听着程天赐的形容，蒋小涵只觉头皮发麻。
“好了，故事等下再说，”在蒋小涵满脸的菜色下，程天赐道，“帮我搬一下人，我们该走了。”
“走，走哪去啊，外面不是，那个，闹那个吗？”蒋小涵吞吞吐吐道。
“不走的话，那个就要追上门了。”分不清是恐吓还是事实，程天赐道。
“我刚刚观察过，楼层越高，给人的感觉越危险，如果那三个降头师知道这件事的话，不会只安排一个人守在二楼，或许令他们措手不及的意外是结构上的。”程天赐单手捂住肩膀，走在前面，“如果说原本准备以一层为出口的话，出口被封死的现在，就只能去楼顶碰碰运气了。”
他看了一眼被蒋小涵扛着的青年，“可惜，如果能把他叫醒的话，或许可以问出些有用的东西。”
蒋小涵很快理解了程天赐所说，越向上越危险的含义，安全通道的楼梯中灯管全因不明原因破损，月光从全透明的玻璃墙壁中照入，是幽深的旋转回廊中唯一的光源。从四层的高度向下望，三层的楼梯上有黑色的不明球体在缓缓来回滚动，她不知道被碰到会如何，但见到那‘球’的瞬间，森然寒气已经从心中冒出。
从她的角度向上看，前方的路更令人忐忑。原本楼梯间高高的顶板像是忽然向人迫近，黑色的带状物一挂又一挂的倒垂下来，恰好能扫到蒋小涵的头顶，身材高挑的程天赐不得不弓腰前行。
看着不断散发着腐烂藻类腥气的一团团不明物体，蒋小涵的鸡皮疙瘩被炸得一层接一层起立，对程天赐非要往上跑找出口的脑回路实在不能理解。
“老、老板……”颤抖的女声在一片黑暗中显得有些尖利，“你确定，要上去吗？或许我们可以等卡杜大师解决问题救我们出去，不行的话，我们也可以找间屋子等到天亮。这里太危险了，我有种预感，前面一定有很不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