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晚上，林星宸都没入内殿，直接便上了朝堂。
可这事儿除了在场的三人之外，没有人知道。
云嫔成了谢清涵之外被皇上送入养心殿宠幸的第二人。
风声传到凤仙阁，被百合和玉兰挡在了门外，可谢清涵多少都是能够听到的。
这段时日，宫里都在对谢清涵不断猜测，甚至背后议论，这些事情，谢清涵只是不想去理会罢了。
她双手撑在案上，忽然又想起昨日，林星宸搂着云嫔从茫山回来的时候，他们二人并肩而立，刺眼的光芒从他们背后散发出来，亮得叫人无法直视。
也许就是这样的一对佳人，才能够长久吧。
只是……
她好像当真喜欢上林星宸了。
不属于这个时代，却喜欢上这个时代的男人，那将来她要是回去了……
思绪越来越杂，谢清涵有些懊恼地揉着自己的面颊，忽然听得外头通传，说云嫔来了。
百合立刻警觉起来，凑近谢清涵，“娘娘，云嫔来了。”
谢清涵点头，这会儿刚转过头，便瞧见了云嫔。
如今的云嫔当真是不一样了。
她身上正穿着一件浅蓝色的小碎花罗裙，上绣祥云艳花，将她整个人衬得格外淡雅娇嫩，而面上的妆容好似也改变了不少，头顶上多了几样步摇，一走路，垂着的流苏便随风舞动，顾盼生姿。
果然侍寝得了宠，感觉就是不一样了。
谢清涵扯了扯嘴角，稍稍挤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来，“妹妹怎的得空来此？”
“想着，都是自家姐妹，如今妹妹得了宠，自然也要来看下姐姐。说起来，妹妹能得皇上雨露恩泽，还多亏了姐姐承让呢。”云嫔说着，低低地笑了起来，脸蛋上红扑扑的，看着就像是一朵娇嫩的花儿。
谢清涵心里陡然有些不是滋味，但也知道云嫔是来嘲讽她的，便只是微微一笑，“妹妹不必客气。”
这话应上去，倒好像真是谢清涵施舍她的恩宠一般了。
云嫔有些不屑地瞥了谢清涵一眼，轻哼道：“昨儿妹妹伺候了皇上一整夜，如今还觉有些酸痛，你瞧，臣妾这一头的金银首饰，可都是皇上晨儿所赠，琉珠非说戴着好看……姐姐这儿的软垫，靠着倒是舒服。”
最后一句解释，反而是最没有必要的。
谢清涵浅笑，“这些个首饰，这凤仙阁倒是许多，也赏了不少给百合。妹妹，你瞧你头上戴着的那支簪子，和百合头上的，是不是同一支？”
这么一声，云嫔的面色登时变了又变。
确实，林星宸送东西从来都是不走心的，随意让宣德挑了几样东西便打发了，这送给凤仙阁的大抵都差不离，送去唱春宫的就更不用说了。
“你……”云嫔气得鼻子都快冒烟了，只能咬牙愤恨道：“御赐之物，你竟然敢随随便便送给一个低贱的下人？涵妃娘娘，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嗯，胆子是挺大的。”谢清涵淡淡地应着，微微挑眉笑了起来，“不过，是皇上应允的。”
既然是皇上应允，云嫔又能说什么呢？
云嫔气得咬牙切齿，可想了半天，愣是寻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今儿一早，唱春宫的宫门便被人给踏破了，云嫔被人捧上了天去，自然就跟着得意忘形起来，便想着踩一踩谢清涵的气焰，却没想到谢清涵的言辞犀利，直接让她吃了憋。
谢清涵见状，也不给面子，直接说道：“云嫔妹妹，昨夜你伺候皇上辛苦了，要不早些回去歇息吧？若是不注意点身子，恐怕今夜，无法伺候皇上，皇上就不去唱春宫了。”
“你……”云嫔咬牙，“谢清涵，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你以为，你还是从前那个宠冠后宫的涵贵妃么？从今日起，你不是了。”
“哦，不是我，也不会是你。”谢清涵笃定地说。
云嫔气急败坏，懒得跟谢清涵多说什么，直接转身就走了。
百合跟了出去，眼看着云嫔在出宫门的时候差点被门槛给绊倒，笑得眉眼都扬了起来，回头正想把这件事告诉谢清涵呢，却见谢清涵呆坐在殿中，脚边，是碎了一地的茶盏。
谢清涵急急蹲下身子，伸手想去捡那些碎瓷片，可百合哪里肯让她做，马上冲了过去，“娘娘，您别动，让奴婢来。”
谢清涵的目光就像是一匹受了惊失措的马儿，站了起来，看着百合将碎片捡起。
百合将碎片包好之后，正打算起身丢出去，抬起头来，却发现谢清涵已经泪流满面了。
“娘娘……”
谢清涵抬起头，一双眼睛茫然、惊慌、痛苦。
百合丢下手里的碎片，直接上前抱住了她。
这一回，谢清涵当真是病倒了。
在睡了整整半个月之后，谢清涵再一次久睡，这一次，整整三天。
林星宸闻讯赶来，见她还在睡着，转头看向百合，问道：“她睡了多久了？”
百合垂着眼眸，“回皇上，三日。”
三日……
林星宸的目光逐渐变得尖锐起来，他伸手扶过她的面颊，感觉到她白皙光滑的面上有些冰凉，上面还挂着两道并不清晰的泪痕。
那一瞬间，他真正感觉到了心疼。
睡梦中的她，似乎并不安稳，她皱着眉头，面色隐隐发青，好似有些害怕，又好似生气。
他干脆就坐在这里守着，一整个晚上，她都没有动静。
那一瞬间，他突然想，如果她再也醒不过来了……
这个可怕的想法在他心里持续不断地盘踞着，就像是一条毒蛇，吐着剧毒的蛇信，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心底最脆弱、最柔软的地方。
翌日谢清涵总算醒来的时候，林星宸已经去上朝了。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子药味。
转头，得见百合，和一个穿着一件墨色翔云印浮蛇纹的长衫的男子站在一处，正朝着她的方向看来。
见她醒来，男子咧嘴一笑，“醒了。”
谢清涵的眼珠子微微一转，抬起眼，渐渐看清楚了眼前男子的面容，霎时间，瞳孔微张。
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