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娘,我叫杨林。”
大当家疑惑的报上了自己的姓名,他不知这位老大娘问他名字的用意为何,但在这种情况下,最不会出事的举动就是如实交代,反正说个名字也不会掉一块肉。
“杨林……杨林……!好,那我再问你,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黑风寨的?”
“大约……十年前吧,不过那时候我只是一个小毛贼而已,还不是黑风寨的大当家。”
妞妞奶奶的问题越来越奇怪,恨不能把他的家底都给问出来。
而随着杨林的缓缓道来,她那张苍老龙钟的脸上的五官猛的抽动了起来,直到双唇颤抖,老泪纵横,一双眼中满是激动的神色。
所有人都无法理解是什么让这位端庄的老人泪洒而出,苏九冬却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妞妞奶奶的反应更是无声地证实了她的猜想,只是没想到,一切都是造化弄人。
“儿啊!我的儿!”
就当众人猜测妞妞奶奶老泪纵横的原因是什么时,她再次说出来的话让在场除了苏九冬外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妞妞更是浑身僵硬,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仰着一张小脸,目光死死地盯住同样呆若木鸡的杨林,张开嘴,艰难的喘息着。
“儿?大娘,你在说我吗?不……不会吧?”
从呆愣中回过神的杨林傻傻的看着妞妞奶奶,偏红的面色莫名其妙白了几分,很明显有些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话:“不……不会,我娘不可能还活着的!”
当初他之所以会上山落草为寇,就是因为外出经商回家,发现老母亲和妻儿全都被杀了,在心灰意冷之下才选择背井离乡,跋山涉水来到黑风寨落草为寇。
而且,当时他的孩子不是一个女儿,而是个男孩,所以……眼前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是他的娘和孩子。
“大娘,你肯定认错人了,我怎么会是你的儿子呢?不可能的。”
“不可能?你敢说你大腿上没有一个青色的胎记吗?你以前是不是住在永宁镇,是镇上的大户林家家主!”
妞妞奶奶当即说出了以前的前尘往事,她每说一句,杨林脸上的冷静就要瓦解一份,到最后直接分崩离析,热泪满面。
不顾身上的疲软无力,他大刺刺地跪在了妞妞奶奶面前,抱着她的腿,声音颤抖的喊了一声“娘”,激动的心情无语言表!
这个“娘”字出来,所有的证据都确凿了,杨林就是妞妞奶奶失踪许久的儿子。
“你这个不肖子孙啊!当初居然狠心地抛下了我们这些人不说,一走就是近十年,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我们……我们……”
正常情况下,母子相见免不了有一堆话要说,可杨林是黑风寨的山贼,曾对妞妞和她奶奶生活的西山村带来无边无际的伤害,他们有万千愁绪在心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如何开口,所有的话语都在辛酸眼泪中褪下了颜色。
和杨林对视片刻,妞妞奶奶才重重地叹了口气,在他嘴唇蠕动想要开口之际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喊着:“我没有这个儿子,我儿子是永宁镇的杨家家主,才不是什么黑风寨的大当家。”
记忆里的那个孝顺父母且兄友弟恭、夫妻和睦的林大少爷早已消失在漫长岁月中,如今剩下的是在西山方圆数十里内无恶不作的山贼。
她不想事情变成现在这般田地,也想欺骗自己说,林儿还是那个孝顺懂事的孩子,不是面前这个恶贯满盈的人,可她手里牵着的小孙女身上的伤和芸娘妹子三人身上的伤全都是不争的事实。
事实永远不会骗人,只会一遍又一遍的提醒她们发生了什么事情。
“娘,孩儿知错了,你别生气,你别不认孩儿了!”
杨林紧跟上去,略显不知所措地伸出手想搀扶她,却被妞妞奶奶身子一侧,避开了他的碰触。
伸过去的手扑了个空,连带着,他的心也变得空落落的了。
他不死心的再次向她伸手,一直尝试了五六次,妞妞奶奶才默许了他扶着自己向黑风寨议事大厅的门口走去。
期间,杨林不停的找着话题想要和她说话,奈何她是铁了心的不去理他,任由他一个人在那里说个没完没了。
最后,还是妞妞奶奶觉得不厌其烦了,才说道:“好,你想认回我这个娘也行,以后别再当什么山贼大当家了,跟我回西山村,好好的向村里的邻里乡亲道个歉,咱们三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好!娘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您的!”
杨林在以前的时候就是个孝顺的孩子,杨家又是永宁镇出了名的大家族,家中规矩其实多的很。
起初刚上山落草为寇时,他还很不适应与他之前的生活完全相反的日子,经过漫长岁月的打磨才变成了现在的他。
“你最好不是说说而已!”妞妞奶奶在心里担心着他已经变了,不再是记忆里的那个林儿,毕竟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于是,她当着黑风寨所有山贼的面再次指责说教了他一番,还提出要他将黑风寨解散:“你既然选择了跟我们娘孙俩回去,那这个山寨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干脆解散得了!”
“老夫人,使不得啊!”她的话一出就遭到了黑风寨山贼们的反对。
黑风寨成立至今已经经历了十多个年头的岁月,生活在这里的贼人们更是把这儿当成了他们自己的家,若是把这里解散了,那他们以后该何去何从?
乍听妞妞奶奶提出了要他们的大当家解散整个山寨,换句话说,无疑是要拆散他们生活了多个年头的家,他们自是不愿意的。
山贼们又是劝说妞妞奶奶,又是劝说杨林,希望他不要接受这个提议。
杨林心里何尝不想留下黑风寨呢?可解散山寨这话是他娘说的,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死而复生的娘和孩子,他同样也不想失去他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