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泽在出事之前一定是一个了不得的繁华之地。四人方才踏入云梦泽的城门,原本的阴霾就瞬间消失不见了,仿佛在外面才是梦境一般。
云梦泽内天朗气清,艳阳高照,高高的天空上面除了太阳,一朵多余的云都没有,干净的过分。脚下的地面都铺了青砖,街道交错纵横,人来人往,热闹非常,一间间构造精致的商铺屋舍鳞次栉比,。
街头巷陌,各家商铺的小二老板叫卖声不绝,来来往往的人群也都各有秩序,端的一个太平繁华的盛世景象。
王显道:“出事之前的云梦泽,背靠这附近的一个很大的仙门世家,灵气充沛,又自有护佑,百姓没有妖魔邪祟的困扰,平日里除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便没有其他的了,当年也是真的繁华啊。”
正说话间,他们就瞧见一个肤白若雪,全身穿着金色绣有白牡丹的华服,大约七八岁上下的孩童快速跑过,直奔一家摆着精致玩具的小店走去。他身后还跟着一大票身着淡黄色色系衣服的仆人跟着,一路小跑的跟着喊道:“少爷慢些……”
那小少爷大概也是被娇养惯了的,头也不回,盛气凌人的道:“你们身高腿长的大人,难道还跑不过我一个小孩吗?真是废物!”
四人默默地往一旁让了让,让大部队通过。澄锦道:“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如此热闹,他这么横冲直撞的,就不怕撞到人吗?”
他们不过是刚刚进入城门,正对的就是云梦泽的主干道,两旁的店铺拥挤琳琅,街道边还有不少摆摊的,往来尽是各式各样的人流,再往前一点更是摩肩接踵,拥挤异常。
“这小孩是云梦泽城主大人的小儿子,谁敢怠慢?”王显唇角微勾,也不知是感慨还是嘲讽,“就算真的撞到了人,恐怕也还要被撞到的人道歉才是。”
小白猫道:“可是我观这些老百姓的神色,并没有被压抑的苦闷之色,相反相互之间都挺热情和谐。”他扫了一眼不远处巡逻的官差,“相反,你看老百姓对那些官差的态度,根本就没有丝毫害怕的神色。若是城主不贤,治下的百姓跟官差不该有这种和谐的关系才对。”
“你傻了吗?”澄锦抿嘴淡笑,“城主贤明不贤明,都耽误不了别人对他溜须拍马呀。”就拿她自己来说,有虞渊这棵大腿抱,她还知道毫不犹豫的巴上去呢,不过是对一个小孩子宽容一些,忍让一些,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是这么个理。”王显笑嘻嘻道,“不管到哪里,溜须拍马之人是从来都不少的,能为自己多谋一点福利,谁会拒绝呢?对不对程璧?”
程璧点点头。
正说着呢,那位小少爷果然就撞了人。
那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本身就瘦弱得很,竟然就这么被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撞得一屁股跌在了地上,一身白衣就这么在屁股上印上了一个难看的灰印子。
“你这小孩怎么走路的……”那人被撞得突然,初时尚且没看到撞自己的人是谁,待到一抬头,看见小孩身上的牡丹花纹,脸上的愤怒表情顿时就僵住了。
只是之前的满脸怒色也不是装的,这一下突然的转变令他根本来不及转换表情,于是一张原本就算不上出色的脸上一时之间愤怒与尴尬,谄媚和后悔交叠,变成了一个极其奇怪丑陋的表情。
他谄媚道:“原来是金小少爷,是小人眼拙了。”
“金小少爷才几岁,你自己都几岁了!”玩具店的店主闻声出来看到,嚷道,“这么大个人了,被一个小孩一撞就倒,那是你自己身体不好,能责怪别人吗?”
那人自然是不敢责怪的,眼看围观的人渐渐增多,连忙爬起来急匆匆的溜走了。
“小少爷没事吧?”店主讨好的转过身,却也不敢真的伸手碰他,“最近店里从西域又进了一点新鲜玩意儿,您要不要先进来看看?”
“秦老板,是我先撞了人,自然是我不对,您下次不要再这样了。”金小公子抿抿嘴,教训了一句注意力便又回到了玩具上,“是跟上次那个万花筒一样的玩意儿吗?我还没玩够呢,就被我妹妹看见,结果不小心被她弄得掉水里去了。”
“没事,一个万花筒罢了,您若是喜欢,这次我送您一个。”店主被教训了也不在意,依旧满脸笑嘻嘻的,面带慈祥的引着金小公子进店。可见拍马屁是真的在拍马屁,但是对于金小公子也是真的喜欢。
“这小孩倒是很有教养。”虞渊淡淡的点评。
“让开让开!”众人还想接着往下看,冷不丁却听得身后一个尖利刺耳的嗓音喊道,“逛街就逛街,杵在城门大道上挡路是怎么回事?”
澄锦脚一扭,回过身看去,就看见一个猎户模样打扮的人推着一车的虎皮之类的东西站在他们身后,正一脸不耐烦的看着他们。
“你能看得见我们?”澄锦惊奇道。
寻常的幻境,一般是不能跟实物相勾连的,能迷惑的也只有不明真相的人。可是他们是带着清醒的意识进来的,也知道这里面是幻境,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就算这幻境厉害到能迷惑他们,也断不可能一点过度都没有才是。
“废话!”猎户翻了老大一个白眼,看他们已经默默地站到了不挡道的路边,便一边往前走,一边骂骂咧咧的道:“四个人排成一排站在路中央,我又不是瞎的,怎么可能看不见!一群智障!”
众人:“……”
澄锦道:“……他们真的是幻境产物吗?”
虞渊沉默了一下,道:“场景是假的,人却都是真的。”
澄锦惊奇道:“活人?!”
小白猫用尾巴狠狠的抽了她一下:“废话,当然是死人!你想想咱们在外面看到的那些,哪个活人能在这种地方活下去!”
澄锦委屈的摸了摸脑袋,心道:“我身上除了自带的那一个杀伤力极大的天生技能,其余的基本都没有,看不懂这些难道不是正常的吗?”
王显道:“这些都是用死尸做成的傀儡,上一次来的时候,这些傀儡身上还有破绽,如今不过才过了十几年,竟然已经进化到与活人一般无二了。”
程璧道:“敕鬼令进化了。”
众人皆脸色凝重。如今这些傀儡都被困在云梦泽还好,大家都知道这里面不可能有活人,自然不会因为他们外表与常人无异,就不加提防。可是万一有一天,这些东西冲破束缚,跑出去,以他们现在的样子,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虞渊一张俊脸沉沉,道:“无妨,先看看再说。”
就算全都是傀儡,那肯定也是要分上下阶级好方便管理的,就像是山中农户养羊群,总需要一只领头羊。
目前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位城主大人。
虞渊道:“跟着那个金小公子,先去看看那位城主大人再说。”
“我们见不到城主的。”王显道,“之前我跟程璧尝试过无数次,跟着这位金小公子,顺藤摸瓜找到城主大人,但是没有一次成功的。软的硬的都试过了。”
虞渊和澄锦转过头看着他。
王显退了一步,半靠在程璧的肩膀上,接着道:“软的,就是悄悄跟踪,可是每次跟着他回家,推开门就到了城门外面,也就是幻境外面。硬的,就是把他给绑了,后果就是招来无数傀儡围攻,能跑出去都算是幸运了,更别说能见到城主了。”
王显和程璧的实力在人间界或许已经是顶尖,但是虞渊可是天帝。澄锦在这一点上对虞渊还是很有信心的,便转过头问虞渊:“那我们是用文的还是武的?”
虞渊看着她那双跃跃欲试的眼睛,叹了口气,道:“文的。”
于是四人便默默地跟在了金小公子的仆从身后,几乎将整个云梦泽的大街都逛了一圈后,被金小公子领着到了城主府大门。
“四位仙上跟着我这么久了,恐怕已经很累了吧。”金小公子在进门的前一刻突然转到他们面前,笑嘻嘻的道,“不如进去坐坐,有什么事情需要我父亲去办的,就交代他好了。”
虞渊看了一眼王显和程璧。
二者摇了摇头,他们之前可没有这种待遇,如今突然发生这种变化,难道是元曲终于愿意见他们了?
“那就有劳小少爷了。”澄锦说完,就带头跟着金小公子进了城主府大门,后面三人连忙跟上。
云梦泽大街上的商铺尚且繁华无比,装修也不是外面那些地方能比的。城主府作为云梦泽的主人住的地方,其奢华程度自然只增不减。
进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座巨大的假山,山下是一汪种满了莲花的池塘,里面养了一大群观赏用的锦鲤,个个养得膘肥体壮的,可见平日里的鱼食异常充足。
转后入院,见院内分为六进,雕梁画柱,亭台楼阁,好不气派。再进一些,厢房厅堂,回廊花苑,以金丝银线绣制而成的帘子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在阳光的映照下,处处显示着城主府的极致奢华。